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闹相思】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  ●第一章 我父母是这一代人的典型 我并非生来就是第一夫人或联邦参议员,并非生来就是民主党员、律师或妇女权利与人权的倡导者,也并非生来就是妻子或母亲。我有幸生在20世纪中叶的美国,拥有过去美国妇女无法享有的种种自由选择,即使在今天,世界上仍有许多妇女觉得自由选择超乎想像。我在社会激剧变革的浪尖上长大,并投身各种政治论争,探讨美国所代表的意义及它在世界上的角色。 母亲、奶奶、外婆跟我生活在截然不同的时代;父亲、爷爷、外公对于我的生活也无法想像。不过他们向我灌输美国式希望,这个希望造就了我的人生与选择。 我的故事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当时父亲和其他男人一样,为国效力后返乡担起养家糊口之责。婴儿潮随之出现,那是一个乐观主义的时代。美国将全世界从法西斯主义中拯救出来,在战后又努力和以前的敌对国家修好,团结盟友与先前的敌人,致力于和平,协助受到战火摧残的欧洲与日本重建。 虽然美国和苏联、东欧展开冷战,不过我父母和他们那一代人不觉得有什么危险,依旧充满希望。美国的超强地位靠的不仅仅是武力,还有我们的价值观念和遍地的机会。只要努力工作并承担责任,像我父母一样的人谁都可以得到这些机会。中产阶级的美国涌现出大量财富,随之而来的是新房子、好学校、街区公园和安全的社区。 但是战后美国仍有未竟之业,尤其是种族问题。二战一代人及其子女们意识到了社会不公正与不平等的问题,也焕发出美国式希望应该延伸至它的每一位公民的理想。 我父母是这一代人的典型,他们相信美国的无穷可能性,他们的价值观念扎根于大萧条时期的生活经验。他们相信辛勤工作,不问回报;相信自力更生而非自我放纵。 1947年10月26日,我来到了这样一个世界,这样一个家庭。我们家属中产阶级,和当时当地的其他家庭没什么两样。母亲全名多萝西·豪厄尔·罗德姆,一名家庭主妇,她的生活就是围绕着我、两个弟弟和父亲打转。父亲全名是休·E·罗德姆,经营小生意。他们遭遇的各种挑战让我倍加珍惜自己所拥有的机会。 母亲童年时孤单寂寞,但并未因此与人保持距离,反倒相当亲切又不失冷静,我至今还奇怪她是怎么做到的。她1919年生于芝加哥,外公小埃德温·约翰·豪厄尔是芝加哥市消防员。外婆黛拉·默里家有法裔加拿大人、苏格兰人和北美本地人的血统,共有九个小孩。外公与外婆显然没做好准备就当了父母。母亲才三四岁时,就得学会自己照顾自己。外婆黛拉一出门就是几天不见人影,留下母亲一人在芝加哥南城一栋没有电梯的五层楼公寓里,饿了就拿餐券到附近的餐厅吃饭。外公对母亲也是爱理不理,偶尔把在游乐场赢到的礼物(如洋娃娃)送给她已是难得,就甭提给她一个温馨的家了。1924年姨母伊莎贝拉出生,姊妹俩不停地搬家转学,从一个亲戚家换住到另一个亲戚家。由于无法在一个地方久住,两人也交不到什么朋友。1927年外公外婆终于离婚,离婚在当时不仅罕见也非常丢脸。两人都不愿抚养小孩,于是让女儿们自己搭火车从芝加哥到阿尔汉布拉和祖父母同住。阿尔汉布拉靠近洛杉矶以东的圣加布里埃尔山区,从芝加哥过去需要四天,八岁的母亲一路照顾才三岁的妹妹。  ●外婆黛拉,她为人软弱,生活放纵 母亲在加利福尼亚住了十年,其间从未和外婆黛拉见过面,外公小埃德温也很少探望她。母亲的爷爷老埃德温当过英国船员,把养育母亲的责任全交给妻子艾玛。艾玛很严厉,长年穿着黑色维多利亚式服装,对母亲不理不睬,充满怨气,惟有贯彻一丝不苟的家规时,才会正视母亲。艾玛不希望外人来访,也很少让母亲参加派对或其他聚会。有一年万圣节,艾玛逮到母亲和同学偷偷参加“不给钱就捣蛋”的活动,事后决定将母亲禁闭一年——除了上学,只能呆在自己房间里,哪儿也不能去。艾玛也不准母亲在厨房餐桌吃饭,不能在前院逗留,直到艾玛的亲戚贝尔·安德森来访,残酷的处罚才结束。 到了户外,摆脱艾玛家里令人窒息的气氛,母亲才感到一丝轻松。她徜徉在圣加布里埃尔山谷数英里长的橘子园里,陶醉于阳光下成熟的果实散发出的果香。夜里她就躲到书堆里。母亲在学校表现优异,老师们鼓励她阅读和写作。 十四岁时,她再也受不了奶奶家的生活。她找了一份保姆的工作,帮忙照顾两个小孩,主人提供食宿,每周付给她三美元。保姆的工作让她无暇参加课外体育活动和她所钟爱的戏剧,也没钱买衣服。她只有一件衬衫,每天穿每天洗,搭配惟一的一条裙子,天冷时就穿上仅有的毛衣。但这是她生平第一次住在被爱包围的家庭里,看到父母如何关爱、教导孩子,这些都是她未曾享受过的。母亲常说,如果没有这一段插曲,她都不知道如何照顾自己的家庭与小孩。 中学毕业时,母亲打算在加州上大学,不过外婆黛拉主动和她联络——多年来头一遭——要母亲搬到芝加哥和她同住。黛拉刚再婚不久,答应会和丈夫一起出钱供母亲念书。母亲到了芝加哥才发现,黛拉要的不过是个管家,根本不会出钱让她上大学。伤心之余,她搬到一间小公寓,找了一份文书的工作,每周干五天半活,赚取微薄的十三美元周薪。我曾问母亲为何回芝加哥。“我非常希望得到母爱,我得抓住机会去试试。”她说,  ●“当发现她不爱我时,我无处可去。” 外公在1947年过世,所以我从未见过他。不过我认识外婆黛拉,她为人软弱,生活放纵,整天泡在电视肥皂剧里,脱离现实。在我差不多十岁时,黛拉帮忙照顾我和弟弟。一天我在学校操场上被大门撞到眼睛,血从脸上淌下来,便赶忙跑回三条街之外的家,边跑边哭。黛拉看到我,吓得晕了过去,我只好请隔壁邻居帮我处理伤口。黛拉苏醒过来后,抱怨我吓坏了她,还说幸好晕倒时没有受伤。我一直等到母亲回家才上医院缝合伤口。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2) 父亲对小孩管教甚严,但对弟弟们的要求远高于我 若有幸进入黛拉狭隘的世界,倒也觉得她可爱迷人,只不过这种机会少之又少。黛拉喜欢唱歌、打牌。我们去芝加哥看她时,她常常带我们去儿童乐园和电影院。她于1960年过世——一个与幸福无缘且像谜一样的女人。不过是她让我母亲回到芝加哥,并在那里认识了父亲。 父亲婚后和斯克兰顿的家人保持密切联系,每个孩子出生后他都会开车送回到斯克兰顿,在法庭街卫理公会教堂接受洗礼,他本人小时候也是在这座教堂做礼拜。奶奶汉娜在我五岁时过世,我会认奶奶时,她已双目失明,但她每天早上仍会努力帮我穿衣服扎辫子。我和爷爷比较亲,我出生前他已从工作了五十年的鞋带厂退休,得到一只金表。祖父为人善良,教养又好,每天穿西服和吊带裤,得意洋洋地佩着带链子的金表。他来伊利诺伊州看我们时,会脱下外套,卷起衬衫袖子,帮母亲打理家务。 父亲对小孩管教甚严,但对弟弟们的要求远高于我,爷爷经常出面帮他们解围,所以我们和爷爷关系更亲近。小时候,弟弟和我常去爷爷在斯克兰顿钻石街的老家住,每年的8月多半消磨在爷爷1921年所建的度假小屋里,小屋位于斯克兰顿西北二十英里左右,四周是波科诺山,可俯瞰维诺拉湖。 小屋很简陋,热水只能用厨房里一个煮饭的炉子烧,也没有浴室或淋浴设备。想洗澡的话就跳到湖里,或站在后门廊下,由另外一个人提水从头上往下浇。宽大的前门廊是我们最爱待的地方,我们在这里和祖父学习玩扑克牌。祖父认为世界上最好的纸牌游戏非皮纳克尔莫属。他读故事给我们听,讲述维诺拉湖的传说,说这湖是纪念一位印第安公主维诺拉的,这位公主的父亲不准她嫁给另外一个部落的英俊战士,结果她投湖自尽。 从小的玩伴是不用电也没有车的“山民” 湖边小屋一直保留至今,还有夏天去湖边度假的传统。女儿切尔西第一次到维诺拉湖时还未满两岁。我的两个弟弟每年夏天都会去住上一段时间。感谢他俩为小屋添了些设施,数年前还建了个淋浴间。 50年代初期,小屋前的两车道公路旁很少有人居住,屋后山上的树林里有熊和山猫出没,我和弟弟常在附近探险、远足和驾车兜风,并在苏斯奎汉纳河上钓鱼和泛舟。父亲曾在屋后教我打靶,练习瞄准罐头盒子和石头。不过我们的活动区域以维诺拉湖、大马路和经过杂货店门口的小道为主。我也交了些夏日玩伴,他们教我滑水,带我去湖滨看露天电影。有些人是我这辈子在帕克里奇绝对碰不到的,例如有一家人根本不用电也没有车,祖父称他们为“山民”。这家的小男孩和我年纪相仿,有一次骑马到小屋,问我想不想骑马兜风。 大约在十或十一岁时,我开始和祖父、父亲、威拉德伯父以及其他男人们玩起了扑克牌,其中“老皮特”和汉克的牌品之差是出了名的。皮特住在一条尘土路的尽头,每天必定到场,若手气开始变坏,就总是气得骂人和跺脚。只有当父亲在时,汉克才会加入牌局。他会拄着拐杖蹒跚走进前门廊,边爬楼梯边喊:“那黑头发臭小子在吗?我要玩牌。”他从小看着父亲长大,并教父亲钓鱼。他的牌品不见得比皮特好,有时输得不甘心,会气得掀翻桌子。 父亲开印染厂,我们和弟弟当工人 父亲战后在芝加哥大环的商品市场里开了家专卖窗帘布的小公司,叫罗里克布行。他生平第一间办公室可俯瞰芝加哥河,我至今还记得三四岁时到那间办公室里的情景。父亲为了让室内空气流通,常常把窗户全打开,他怕我靠窗户太近,就骗我说窗外有只大恶狼,我若掉下去就将葬身狼腹。后来父亲自己在北城开了间印染厂,雇了些日工,母亲也帮忙干活,等我和弟弟够大时,我们也都加入印染行列。我们小心翼翼地把染料沿丝网边缘倒入,再滚动压轴,让图案印在丝网下的布料上,然后抬高丝网,移走台子,就这么不断地重复,染制出漂亮的图案。有些图案是父亲设计的,其中“摘星梯”是我最喜爱的。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3) 母亲鼓励小弟挖地洞到中国 母亲虽然忙,仍抽出时间陪我们姐弟三人,这也就是现在人们所说的“质量时间”。母亲直到60年代初还不会开车,在此之前我们到哪儿都得走。冬天她把我们放在雪橇上,拉着我们上街采购,回来时要我们捧好东西别掉了。母亲在后院晒衣服时,也会抽空陪我练习投球,或者和我一起躺在草地上,看着天上的白云。 有一年暑假,她帮我在一个大纸箱里堆砌出一个梦幻王国。我们用镜子当湖泊,用枝条当树木,我还编了一个童话故事让洋娃娃们演出。另一年夏天,她鼓励小弟托尼去实现挖地洞一直挖到中国的梦想。她开始找些和中国有关的书念给小弟听,小弟每天在房子边的空地上挖洞,偶尔会发现母亲偷偷埋入的筷子或藏着签条的签饼。 大弟弟休更喜欢冒险,才学会走路就推开通往露台的门,高兴地往三尺厚的积雪里钻,直到被母亲发现为止。我们家附近新房子一幢幢拔地而起,他和朋友们在建筑工地玩耍时不止一次被警察押送回家。途中其他小朋友都坐在警车里,他却坚持跟着警车一路走回家,因为父母曾告诫他,绝对不准坐陌生人的车。 母亲希望我们多读书以增长知识。这在我身上要比在两个弟弟身上更成功,因为他们喜欢吃一堑长一智的学习方式。母亲每周都带我上图书馆,我每每在童书区流连忘返。到了五岁,家里买了一台电视机,但母亲不让我们看太多电视,我们只好玩扑克牌、大富翁和填字游戏等打发时间。我和母亲多少都认为,扑克牌和棋类游戏寓教于乐,孩子们可从中学习数学技巧与解题方法。学期中,家庭作业若碰上任何难题都可以找母亲帮忙,只有数学例外,那必须请教父亲。母亲会帮我打课程报告,看到我在初中家政课上为做一条裙子而搞得焦头烂额时,她也会出手相救。 母亲爱这个家与我们全家人,但难免觉得自己的生活受限制太多。现代妇女的选择似乎多不胜数,这很容易让人忘记母亲那一辈的选择实在少得可怜。当我们年纪稍长时,母亲就开始选修大学课程,虽然一直没毕业,学分却堆积如山,从逻辑学到儿童发展之类的科目都有。 看到别人尤其是孩子们受到不公正对待时,母亲会愤愤不平。由于个人的切身经验,她知道许多孩子明明没有错,却一生下来就比别人矮一截或遭人歧视。她痛恨自以为是、假装清高的人,让我和弟弟们懂得自己既不高人一等也不低人一头。她童年住在加州时,目睹日裔小孩公然遭受歧视,看到学校里的白人学生天天对他们冷嘲热讽。回到芝加哥,她老是惦记着自己喜欢的一位日裔男生,不知他过得如何。这位日裔男生的名字是Toshihishi,孩子们叫他“托希”。母亲回阿尔汉布拉参加中学同学会时,再次见到他。一如母亲所料,战时他和家人都被拘押,农场也被没收,不过获悉他经过多年磨炼,已是一个成功的菜农时,母亲颇感欣慰。 父母两种价值观给我的政治信念留下两种烙印父母的价值观并不一致,我夹在两人中间长大,使得我的政治信念打上了两方面的印记。性别隔阂也出现在我家里。母亲基本上是民主党人,但帕克里奇以共和党人居多,所以她并未声张。父亲则是死硬的保守派共和党人,并以此为荣。他对金钱锱铢必较,不相信赊账,做生意绝对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他的哲学是自力更生、个人进取,但不同于当今自称保守派的人士,父亲深谙理财的重要性,支持将纳税人的钱投资于公路、学校、公园以及重要的公共事物上。 父亲无法忍受挥霍浪费。他和多数经历过大萧条的人一样,终生无法驱除对贫穷的恐惧。母亲很少买新衣服,碰到特殊的开支,比如说替我买参加高中毕业舞会的服装,我们必须和父亲商议数周。如果我们三个小孩刷完牙忘了旋紧牙膏盖子,他会把盖子丢到窗外,叫我们到外面找,即使是下雪天,也得受冻在屋前的常绿灌木丛里找寻盖子的下落,他希望借此提醒我们不要浪费。直到现在,我都会把没吃完的橄榄放回罐子里,把吃剩的乳酪包好,就算只剩下再小的一片也不丢掉,否则会觉得内疚。(未完待续) 译林出版社出版 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著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4) 父母希望我们为自己而战 父母把我们训练成强悍的孩子,以使我们能面对生活中的任何挫折。父母希望我们为自己而战。我们搬到帕克里奇不久,母亲发现我不爱出去玩,有时还哭着回家,诉说街对面奥卡拉汉家的小女儿苏西老是推撞我。苏西有几个哥哥,她总是动粗。我才四岁,但母亲担心这么下去的话,我这一辈子恐怕会懦弱成性。有一次我又跑回家,被她拦住。 “回去,”她命令我,“若苏西打你,我允许你回击,你必须学会保护自己,我们家容不下懦夫。”后来她告诉我,她站在餐厅的窗帘后面,看着我抬头挺胸地过马路。 过了几分钟,我高兴地回家,脸上闪着胜利的光芒。“男孩子们愿意和我玩了,”我说,“而且苏西愿意和我做朋友!” 自此我和苏西成了好朋友,而且至今仍是。 小时候我先后加入幼年女童子军和女童子军,有机会参加7月4日的国庆游行和饼干义卖,以及各种可以赢得奖章或大人赞许的活动。我开始组织邻居小孩参加游戏、运动会和后院狂欢节,既好玩又可以做慈善募捐。地方报纸《帕克里奇倡导报》曾发表过一张我和一群小朋友捐出一纸袋善款的照片,当时我十二岁,钱是通过举办街区模拟奥运会筹到的。 父亲和两个弟弟全是运动狂,耳濡目染之下,我也成了一个真正的球迷,偶尔还会参加比赛。我支持我们的校队,尽可能去看他们的比赛。我认真搜集小熊队的消息,家里人和本地居民也是如此。我最欣赏本名叫埃尔尼·班克斯的“小熊先生”。左邻右舍中,谁敢为击败小熊队而进入全美联赛的白袜队加油,谁就是大家的公敌。在全美橄榄球联赛期间,我选择替纽约扬基队加油。当然,米基·曼特尔也是我偏爱扬基队的另一个原因。参选纽约州联邦参议员时,我怎么解释这件事纽约佬都不为所动,他们不相信我这个芝加哥人会拥戴来自布朗克斯的球队。 在上中学期间,每年夏天我都会参加女垒联赛。最后一次参加的球队是由当地的糖果经销商“美又多”赞助的。队服包括白色及膝袜、黑色短裤和粉红色球衫,都是“美又多”的代表色。夏天,帕克里奇的小孩成群结队到辛克利公园游泳,冬天在公园的大型户外溜冰场溜冰。孩子们或骑单车或徒步到处溜达,有时会跟在缓缓行驶的市镇消毒车后面,看着夏日夕阳中滴滴涕形成的薄雾。当时压根没想到杀虫剂有毒,一心只想着在日落前最后几分钟里尽兴地玩,在薄雾中奔跑,呼吸着青草与热柏油散发出的甜辣气味。 有时孩子们在德斯普兰斯河上溜冰,大人则聚在火炉边聊时事,谈论共产主义的蔓延给我们的生活方式带来的威胁,以及俄国有了核弹,并成功地发射了第一颗人造卫星,让美国输掉了太空竞赛。冷战对我来说很抽象,眼前的世界安全无忧。进入中学前,我没有碰到过父母离异的小孩,也不知人除了老死外还有其他死因。慢慢地我了解到自己被裹在无忧无虑的保护膜里,真实世界并非如此,但我希望每个孩子的世界都是无忧无虑的。 别人是别人,你是你 我是在一个强调谨慎与顺从的年代长大的。我们从小被灌输要听父亲的话,也要学会去抗拒同辈的压力。母亲不爱听我谈论朋友的穿着或朋友对我的看法。她说:“别人是别人,你是你。你可以有自己的想法,我不管别人怎么做。我们跟别人不一样,你也跟别人不一样。” 这对我倒正合适,因为我多半和母亲看法相同。当然,我还是会努力和同龄人打成一片。由于近视,我从九岁开始戴眼镜,渐渐长大后,有时虚荣心作祟,就会摘下又厚又重的眼镜,由小学六年级结识的好友贝琪·约翰逊充当“导盲犬”,带着我到市区逛街。有时在街上碰到同班同学,却没有打招呼,并非我目中无人,而是实在看不清谁是谁。直到三十多岁我才知道佩戴软式隐形眼镜来矫正视力。 贝琪和我得到父母允许,周六下午可一起去匹克威克电影院看电影,有一次我们看多丽斯·戴和洛克·哈德逊主演的《爱人回来》,一连看了两场,看完到罗宾汉餐厅用餐,点了可乐和薯条,女招待跟我们说,从没见过薯条蘸西红柿酱的吃法,所以我们以为这是我们的发明。1960年前后,我们全家才开始去麦当劳,在此之前,我根本不知道快餐是什么。1955年第一家麦当劳在附近的德斯普兰斯镇开业,但全家都没发现,直到麦当劳进驻离我家更近的奈尔斯,我们才注意到这家连锁店,但只有碰到特殊场合,全家才去麦当劳用餐。我至今还记得麦当劳金字招牌上打出的汉堡包销量由数千一直上升到数百万。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5) 我被认为是假小子 在小学里,我被认为是个假小子。五年级时,班上男同学无法无天,每次克劳斯夫人离开教室时,会请我或另一位女同学“负责”。老师才出门,男同学们马上就鼓噪作乱,多半是以触怒女生为乐。我常站出来帮女同学出气,可能正是因为由此确立的名声,次年我被选为纠察队的队长之一。纠察队队长选举是我们学校的大事。新头衔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一些人对待民选领导人的奇怪反应。有一次,班上同学芭芭拉邀我去她家吃午饭,到了她家,芭芭拉的母亲正在吸尘,她让芭芭拉和我自己动手做花生酱三明治吃。 等我们吃完准备回学校上课时,她问女儿,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芭芭拉说:“因为希拉里是纠察队队长,必须赶在其他同学之前到校。” “哦,早知如此,”她说,“我会帮你们准备一顿像样的午餐。” 六年级老师伊丽莎白·金教的是枯燥的文法,但她鼓励我们在写作和思考时发挥创造性,逼我们尝试新的表达方式。如果我们回答问题太慢,她会说:“你比冬天爬坡的糖蜜还慢。”她经常挂在嘴边的《马太福音》经文是:“光芒不该被掩盖,而应用来照亮世界。”她鼓动我、贝琪·约翰逊、盖尔·埃里奥特、卡罗尔·法利和琼·特鲁珀合力编写和制作一出舞台剧,表现五个女孩子想像中的欧洲之旅。我生平所写的第一篇自传也是出自金夫人布置的作业。离开白宫后,我在一堆装满旧作业的箱子里发现了这个剧本,重读之余,思绪也被拉回到那段即将迈入青春期的过渡岁月。那时我基本上还是个孩子,关心的事不外家人、学校和体育。不过小学即将结束,我也要进入一个更复杂的世界了。 第二章: 做共和党选举志愿人员 “母亲没教的,世界会教给你。”这是肯尼亚马萨伊部落的谚语。1960年秋,我的世界逐渐扩大,政治嗅觉也比以往敏锐。肯尼迪当选总统,令支持尼克松的父亲大为惊恐,我八年级的社会课老师凯文也是如此。选举的第二天,凯文先生到学校后露出身上的淤斑给我们看,说他在芝加哥的选区投票所因为质疑民主党籍监票员的行为被打。贝琪和我听了义愤填膺,这也让我对父亲的说法深信不疑。父亲认为芝加哥市长理查德·戴利发明的计票方法为肯尼迪赢得了总统宝座。午休时间,我们两人在自助餐厅外,打公用电话给戴利的办公室,发泄不满。接电话的女士非常有礼貌,保证会把我们的意见转达给市长。 数日后,贝琪听说一群共和党人正在招募志愿人员,以核对选民名册与居住地址,希望揭露选举舞弊。海报让志愿人员周六早上九点在市区的一家饭店集合,我和贝琪决定加入。我们知道父母绝对不会同意,所以没有跟他们讲。我们乘车到市区,再走路到饭店,经人指点,进入一间小型宴会厅,找到问讯处,告知来意。参加的人数显然低于预期,因此我和贝琪各拿到一大堆选民名册。我们俩被分配到不同的小组,由各组负责送我们到目的地,数小时后再接回来。 贝琪和我分别后,就跟完全不认识的人出发了。我和一对夫妇同组,他们载我到南城,要我负责一个落后街区的核对工作,指示我先敲门,询问住户的姓名,查核是否和选民名册相符,以便找出能推翻选举结果的证据。我就这么走进社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愚蠢相。我的确发现了一座空房子,却登记了十多位选民。我搅了不少人的清梦,他们跌跌撞撞走到门口,开了门对我咆哮,叫我滚蛋。我还走进一间酒吧,询问喝酒的男士们是否认识名册上的人,这些人是否真的住在这里。这些人看着我,显然觉得不可思议,对我的问题一律保持沉默。后来酒吧招待要我稍后再来,因为老板不在。 事情做完后,我站在街角等着车子带我回去,我很兴奋,因为我为父亲的“戴利帮肯尼迪偷到了总统”的说法找到了证据。 当然,回到家告诉父亲我的所作所为后,他狠狠地骂了我一顿。没有大人带着就自己跑到市区已是犯了大错,更糟的是还孤身一人跑到南城,这让他气得暴跳如雷。他说,无论我们接不接受,肯尼迪已当定了总统。 我在东缅因城镇中学的第一年颇不习惯。生育高峰让注册的学生逼近五千人,他们来自不同族裔、不同经济背景。我还记得第一天走出教室时紧贴着墙壁,以免被其他学生挤到,他们似乎都比我高大成熟。开学前一周为了让自己“更有大人样”,我决定变换发型,不过没什么用。也正是由此我开始了一辈子与发型的战斗。 我的一头直发不是扎成马尾巴,就是用发箍往后固定住。母亲和我若想烫发或剪发,就找她的好友阿梅利亚·托兰帮忙。阿梅利亚做过美容师,她习惯在自家厨房里一边打理我们的头发,一边和母亲聊天。我希望上中学后能像令我羡慕的大女孩们一样,留一头发梢内卷的齐肩发或飞扬的短发。我央求母亲带我到真正的美容店。邻居推荐了一位男理发师,他的店就开在附近杂货店后面的一个无窗小隔间里。到了美容店,我给他看我喜欢的发型的照片,期待着自己换过发型后的模样。他拿起剪刀开始动手,边剪边跟母亲聊天,还不时回头去看。我惊恐地看着他剪去我右边一大截头发,忍不住尖叫起来。等他终于看到我所指的地方时,他说:“糟糕,一定是剪刀跑偏了,看来左边也得剪,好让两边一样齐。”我惊骇地看着左边的头发也跟着落地,最后我的头就像一棵洋蓟——至少在我眼里是如此。母亲想安慰我,但我心知肚明:我这一辈子完了。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6) 我是法比安的影迷会会长 我好几天足不出户,直到想出变通的办法。我决定到本·富兰克林的廉价小店里买条假的马尾巴,把它固定在头上,用发带扎起来,假装误剪的悲剧从未发生过。这一招让我第一天到学校时没有显得忸怩或尴尬。可惜好景不长。课间在中央大楼梯上我碰见从幼儿园起便认识的朋友欧内斯特·里基茨——大家喊他“里基”。他跟我打招呼,等我们擦身而过时,他像往常一样去拽我的马尾巴,没想到这次马尾巴应声而落。我们俩之所以还当得成朋友,是因为当时他并未落井下石,他把“头发”还给我,说了声对不起就走开了,并未引起太多的注意而让我无地自容。 虽是老话重提,但我的中学生活的确就像电影《油脂》或电视剧《快乐时光》的剧情。我是青少年偶像法比安的影迷会会长,会员包括我和两个女孩。我们每周日晚和家人一起收看“埃德·苏利文秀”,惟一的例外是1964年2月9日,节目播出披头士的演出,我们是一大帮人一起看的。在披头士中我最喜欢保罗·麦卡特尼,结果引来大家为各自拥戴的对象辩护,特别是贝琪,她老是替乔治·哈里森说话。1965年,我买到滚石乐队在芝加哥麦考米克展览馆演唱会的票。《我不能得到满足》成了青少年抒发各种焦虑与不安的代表歌曲。多年后,当我和青少年时期的偶像——保罗·麦卡特尼、乔治·哈里森、米克·贾格尔——面对面时,我都不知道该握手呢还是该兴奋得又叫又跳。 虽然发展中的“青年文化”多半由电视与音乐主导,在学校里也有各种各样的团体,它们决定着一个人的社会地位:运动明星与拉拉队长、学生会代表与智力过人者、混混与小流氓。校园里有些我不敢去的禁地,因为有人警告我,那是混混的地盘。自助餐厅的坐位有一道道无形的分界线,该怎么坐,大家心知肚明。中学三年级时,暗藏的紧张终于爆发,不同的团体放学后在停车场厮斗,或在橄榄球和篮球比赛中滋事。 校方迅速介入,并成立一个叫做“文化价值委员会”的学生团体,由各个群体选派学生代表组成。校长克莱德·沃森博士邀我加入委员会,让我有机会和素不相识或以前敬而远之的人说话打交道。我们的委员会提出一些互相包容、缓解紧张的具体建议。后来我们几个代表受邀到本地的电视节目中讨论委员会所做的工作,这是我第一次上电视,也是我第一次通过有组织的努力,宣扬多元主义、互相尊重和理解等美国价值。这些价值需要被呵护,即便在芝加哥市郊的中学校园里亦是如此。尽管校内学生以白人和基督徒为主,依然会有种种彼此孤立或妖魔化的做法。数年后,我参加当地基督教青年会举办的舞会,有几个家伙开始找我麻烦,一位号称“油脂”的前委员会成员出面干预,要这些人别再纠缠我。 肯尼迪总统遇刺我为国家难过 但我的中学岁月并非一帆风顺。1963年11月22日,我正在上几何课,苦思几何学老师克拉多克先生所出的难题,此时另外一位老师走进教室,告诉大家肯尼迪总统在达拉斯遭人开枪暗杀。克拉多克先生——我最喜欢的老师,同时也是我们班的导师——忍不住哭着说:“怎么可能?”然后匆匆离开教室。当他回来时,证实肯尼迪确实已遭暗杀,凶手可能是极端反肯尼迪的右翼组织“约翰·伯奇会”的成员。克拉多克先生要大家到体育馆集合,等待进一步的消息。走廊里听不到任何讲话声,数千名学生抱着怀疑的、不肯相信的心情走进体育馆。最后校长进来了,宣布提早放学。 当我回到家时,发现妈妈坐在电视机前看新闻。沃尔特·克伦凯特宣布肯尼迪总统已在中部标准时间下午一点过世。母亲坦言当初她投了肯尼迪一票,现在她为他的妻子和孩子深感难过。我也是如此。我也为我们的国家感到难过,希望多少能帮点忙,尽管我不知道从何帮起。 我当然希望能够自立谋生,也不觉得自己的选择受到限制。幸运的是我拥有开明的父母,他们从不曾试图强迫我去做什么,或成为什么样的人。他们只是鼓励我奋发向上,希望我快乐。事实上,我不记得有哪位长辈或老师对我或我的朋友说过“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或“女孩子不应该这样做”之类的话。虽然有时这类信息会以其他的方式传到我们的耳中。 作家简·奥赖利是在50年代成名的,1972年她曾在《仕女》杂志发表一篇著名文章,描述了当她意识到自己因为身为女性而被贬抑时的心情。她用“喀嚓”来形容那种瞬间的顿悟,就像触发闪光灯的装置发出的声音。社会对女性的歧视可以像招工广告一样明目张胆,60年代中期之前的招工广告,男女是分开来放在不同栏里的。但这种歧视也可以是不易察觉的,比如女人拿到报纸,第一反应就是把要闻版先给男人看——“喀嚓!”——自己则先看家庭生活版,等男人看完了再交换。 我自己也有过感到“喀嚓”声响起的时刻。我一向对宇宙探索和太空旅行着迷,部分也许是因为父亲的关系,他老是为美国的太空事业落后于俄国而耿耿于怀。肯尼迪总统上台后发誓将人类送上月球,这让我极其兴奋,并写信给国家航空和航天局,表明愿意参加宇航员训练计划。我收到的回信告诉我该计划不接受女性报名。这是我第一次碰到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有决心也冲不破的障碍,我感到忿忿难平。当然,深度近视加上笨手笨脚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如愿的,但至少和性别无关。这次公然的被拒绝伤害了我,因此日后看到谁受歧视,不管是哪种形式的歧视,我都能感同身受。 译林出版社出版 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著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7) 中学同学和老师 在中学时,一位顶顶聪明的女同学因为男友进不了强化班便自己也退出。另外一位女同学不希望校方公布她的成绩,因为她知道她的分数要比她正在约会的男孩高。这些女孩接收到或明或暗的文化信号,让她们去恪守古老的性别角色,降低自己的成就,以便不表现得比周围的男孩强。上中学时,我开始对男生感兴趣,但从未和谁认真谈过恋爱。我无法想像为了婚姻而放弃大学教育或事业,但有些女同学却打算这么做。 我从小对政治感兴趣,也喜欢和朋友切磋辩论技巧。我会逼着可怜的里基天天和我就世界和平、棒球比赛或任何主题展开论辩。我成功当选学生会代表,并当上副班长。我是“青年共和党”的活跃分子,后来成了一个戈尔德沃特派女孩,牛仔外套和牛仔帽上都别着“AuH2O”的标语。 九年级的历史老师保罗·卡尔森一直是热心的教育家,同时也是一个非常保守的共和党人。卡尔森鼓励我阅读戈尔德沃特所著的《保守派的良心》一书。我读后颇有心得,所以学期论文决定以美国保守派运动为题,并将论文题献给父母,感谢他们“持之以恒的教导,让我长大成人”。我喜欢戈尔德沃特参议员,因为他是一个严格的个人主义者,并且逆政治潮流而上。多年以后,我也敬佩他挺身捍卫个人权利。他认为,个人权利与他老式的保守派原则相一致:“不要非议同性恋、黑人、墨西哥裔。自由的人们有权做他们喜欢做的事。”当戈尔德沃特得知我1964年曾为他拉选票时,他送了一箱烤肉配菜和辣椒酱到白宫,并邀请我去他家做客。1996年我到菲尼克斯他的家中拜访,与他和他那精悍的夫人苏珊愉快地聊了一个小时。 卡尔森老师也推崇麦克阿瑟将军,所以在课上会一再播放他向国会发表的告别演说。每次上完这样的课,卡尔森老师就会慷慨激昂地说:“大家记住,‘死也好过赤化!’”在我前面的里基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受到感染也跟着笑。卡尔森老师板着脸问我们:“这有什么好笑?”里基答道:“老师,我才十四岁,活着最重要。”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8) 教堂占去我相当多的时间 我积极参与帕克里奇的第一联合卫理公会教堂的活动,清楚地看到也深切地感受到弱势人群的需求,了解到施比受有福。我的祖父母说,他们的曾祖父母在英格兰北部纽卡斯尔附近和威尔士南部的煤矿小村里受到约翰·卫斯理的感召而改宗,他们也就因此成了卫斯理教徒。卫斯理在18世纪创立卫理公会,他宣扬上帝的爱通过善行义举得到表现,他提出一条简单的法则:“行各种善举,尽一切办法,用一切手段,不限时地,不论对象,能做多久就做多久。”“善举”的定义因人而异,但我从小就谨遵卫斯理的教诲。父亲每晚睡前都祷告,我从小也借祷告寻求慰藉与指导。 教堂占去我相当多的时间。我六年级时和数名一辈子的至交,如里基·里基茨和谢莉·海登,一起在这里接受坚信礼。中学六年里,谢莉一直陪我上教堂。母亲在主日学校授课,她说这样可以盯着两个弟弟。我参加《圣经》班、主日学校和青年团体,积极投入礼拜活动,并加入讲坛清洁队,固定在周六清洁讲坛,为周日的牧师讲道做好准备。父亲坚持人必须自立,母亲关心社会正义,我努力要调和这两者,而1961年教堂里新来的一位年轻牧师唐纳德·琼斯给了我帮助。 琼斯牧师从德鲁大学神学院毕业,刚结束在海军的四年服役。他是狄特里希·朋谔菲尔和莱因霍尔德·尼布尔的忠实信徒。朋谔菲尔强调基督徒的道德角色是全力参与社会事务,促进人类发展。尼布尔洞悉人类的本质,同时却又拥有追求公平正义与社会改革的热情,琼斯牧师强调基督徒的生活是“以行动实践信仰”。 我从没有碰到过像他这样的牧师,他把周日与周四晚上的卫斯理青年团会议称为“生活大学”。他迫切地希望与我们一起工作,希望我们深入了解帕克里奇之外的社会,他的目标显然在我身上得到实现。由于琼斯牧师的“生活大学”,我第一次接触e.e.卡明斯和T.S.艾略特的诗作;开始欣赏毕加索的画,尤其对《格尔尼卡》印象深刻;阅读陀思妥耶夫斯基的《卡拉马佐夫兄弟》,和大家讨论“宗教大法官”的意义。一回到家,我迫不及待地和母亲分享所学到的东西,母亲不久也发现琼斯牧师和她在精神上颇为接近。但生活大学并不局限于艺术与文学。我们参观芝加哥贫民区的黑人与西班牙裔教堂,和他们的青年团体交流。 大家围坐在教堂地下室里交换意见,我了解到,虽然大家的环境相差甚远,这些孩子与我相似的程度远远超出我的想像。他们对南方民权运动的动态了解得比我更清楚,我只模糊地听说过罗萨·帕克斯与马丁·路德·金博士,这些讨论激发了我对黑人民权运动的兴趣。 所以,当琼斯牧师宣布将带我们去音乐厅听金博士演讲时,我乐坏了。父母答应让我去,但有些朋友的父母却不准他们听这类“煽风点火的言论”。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9) 对两位老师心存感激  上了高中也意味着要认真思考升学问题。我知道自己会上大学,至于上哪所大学却毫无头绪。我去找学校的升学顾问,可是他忙得不可开交,又毫无准备,完全帮不上忙,也不能提供建议,只是给了我一些中西部大学的简介。幸好有两位刚刚大学毕业、正在西北大学研究所攻读教学硕士、被分配到南缅因城镇中学教授政治课的老师,给了我宝贵的意见。卡琳·法尔斯特罗姆毕业于史密斯学院,珍妮特·阿尔特曼毕业于韦尔斯利学院。法尔斯特罗姆在课上建议大家读《芝加哥论坛报》以外的报纸,我请她推荐,她提出《纽约时报》。“但那是东部上流社会的传声工具!”我回答说。法尔斯特罗姆显然吓了一跳,她说:“那好,就读《华盛顿邮报》吧!”  到了10月中旬,法尔斯特罗姆与阿尔特曼问我是否决定了要上哪所大学,我说还没有。她们建议我申请史密斯与韦尔斯利,这两所学院都属于“七姐妹”女子院校。她们告诉我如果上女子学院,平常可以专心学业,周末则可以开心地玩。我没想过到外地念书,惟一参观过的大学是密歇根州立大学,因为我入围“模范生奖学金”的终选名单,所以受邀到该校参观。不过两位老师的提议立刻引起我的兴趣。她们邀我参加聚会,认识两所学院的校友与在校学生。史密斯校友的聚会是在密歇根湖畔高级住宅区的一栋美丽宽敞的住宅里。韦尔斯利校友的聚会在芝加哥湖滨大道一栋高级公寓的顶楼。两个聚会都让我觉得格格不入,在座的每一位女生看起来不仅比我富有,也比我世故得多。韦尔斯利的聚会上,一位女生一边吞云吐雾,一边聊着夏天的欧洲之行。  我告诉两位老师,我还拿不定主意是否“去东部”念大学,她们坚持我必须和父母商量。母亲认为,只要我喜欢,去哪里都无所谓;父亲也尊重我的选择,但我若到密西西比河以西的大学或拉德克利夫女子学院,他不会帮我出学费,因为在他的印象里,这些学校充满了“垮掉的一代”。他没有听说过史密斯学院和韦尔斯利学院,不过如果我去念,他没意见。不管是史密斯或韦尔斯利,我都没去过,所以获知被两校录取后,根据两校提供的照片,我决定选择韦尔斯利。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0) 初到韦尔斯利 韦尔斯利的校园美丽如画,校内的瓦班湖让我想起家乡的维诺拉湖。我对这两位老师一直心存感激。 周围没有一个人选择韦尔斯利。朋友多半选择中西部的大学,以免离家太远。父母开车送我去韦尔斯利,结果在波士顿迷了路,开到哈佛广场,父亲看到来来往往的“垮掉派”,更加深了对他们的厌恶感。不过在韦尔斯利不见任何“垮掉派”,这让父亲安心不少。母亲说,回来的路上从马萨诸塞到伊利诺伊,她一直哭个不停。如今我自己的女儿也远赴外地上大学,所以我完全能体会母亲的心情。不过当时我只想着我自己的未来。 1994年,公共电视台“前线”系列节目制作了一集有关韦尔斯利69届毕业班的纪录片——《希拉里的班级》。我是1969年毕业没错,不过同届的风云人物可不止我一个。“前线”为何要在我们毕业二十五年之后,对我们的班级做一番回顾呢?制作人拉切尔·德雷金说:“不同于其他时代,这届大学女生经历了一个对妇女来说有着深刻变化与巨大动荡的时代。” 我的同班同学这样讲过:对我们来说,入学时,韦尔斯利是一所女孩子的学校;离开时,韦尔斯利是一所女子学院。这段感言或许也道出了我们自己的转变。 我初到韦尔斯利时,还抱着父亲的政治观与母亲的理想,四年学习下来,已渐渐能独立思考。第一天到韦尔斯利,父母一离开,我顿觉孤单、不知所措。新同学中有的念过私立寄宿学校,有的在国外生活过,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还有的以高分通过大学预科学分测验,免修许多大学一年级课程。我只出过一次国——去欣赏加拿大一侧的尼亚加拉瀑布。我对外语的接触也仅限于中学里学过的拉丁文。 一开始,我并未发挥出一个韦尔斯利学生应有的水平。所选的课程应付起来颇为不易,数学与地质学让我叫苦连天,自此彻底断了当医生或科学家的美梦。法文课上,教授客气地跟我说:“小姐,你的天分在别的地方。”开学一个月,我打电话回家,告诉父母自己似乎差人一截,不够资格当韦尔斯利的学生。父亲劝我回去,母亲则不希望我半途而废。在开头的跌跌撞撞之后,我渐渐进入状态,恢复自信,我认识到我绝不可以跑回家,所以必须全力冲刺。 大学的最大收获 一年级的一个雪夜里,校长玛格丽特·克拉普突然来到我的宿舍——可以俯瞰瓦班湖的戴维斯楼。她走进餐厅,希望大家帮忙轻轻摇掉宿舍四周树木上的雪,以免树枝被积雪压断。满天星斗下,我们在齐膝深的雪里,从一棵树走向另一棵树,带头的一位是坚强而睿智、敬畏与呵护大自然的女性。她也以同样的呵护来引导和挑战她的学生与教职员。在那一晚我决定我属于这里。 在克林顿政府先后担任美国驻联合国大使和国务卿的马德莱娜·奥尔布赖特是我学姐,早我十年毕业,我们经常谈论这期间韦尔斯利的变化。50年代末期,她和同学们多半将心思放在找丈夫上,不太关心外界的变化。不过韦尔斯利的垂范以及它对女性的高度期许,仍让她们受益不少。韦尔斯利强调服务,不管是奥尔布赖特当学生或我当学生时,韦尔斯利始终重视服务精神。韦尔斯利的校训是“NonMinistrarisedMinistrare”,意为“宁照顾他人,勿当被照顾者”,这和我的卫斯理宗教养是一致的。我进入韦尔斯利时,正值学生运动活跃的年代,对于韦尔斯利的校训,许多学生解读为呼吁女性更多地致力于塑造自己的生活,并影响我们周围的社会。 在韦尔斯利最大的收获是交到了一些终身的朋友,也得到了展开自己的翅膀与心灵、不断去获得自我确定与认同的机会。大家在寝室里聊天,或在全玻璃的餐厅里边吃饭边交换听来的消息,从中借鉴学习。在韦尔斯利四年我一直住在戴维斯楼,和五名同学结成了一辈子的好友。约翰娜·布兰森身材高挑,善于跳舞,来自堪萨斯州劳伦斯市,主修艺术史,常和我分享她对绘画与电影的喜爱。约翰娜在“前线”节目里表示,进韦尔斯利的第一天,校方说我们大家是“……凤毛麟角。现在听来真是言过其实、自抬身价。不过在当时,女孩子听到这话再高兴不过了……你不必因为身为女性就屈居第二位”。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1) 女子学院:让我们不怕出丑 完全的女子学院让我们可以专心于取得好的学习成绩和培养课外领导能力,在男女兼收的学校里恐怕没有这样的机会。女生不仅负责所有的学生活动——从学生自治会、校报到各种俱乐部,而且我们敢于冒险、犯错误,甚至不怕在同学面前出丑。毕竟从班长、校报总编辑到各领域的尖子都是女生。而且每个人都有机会。在我上中学时,一些聪慧的女孩因为外界压力放弃自己的理想,屈从于更传统的生活。在韦尔斯利则不同,大家凭实力、努力与成就来争取肯定,这也许是女子学院毕业生在以男性为主的专业领域里人数奇多的原因吧。 没有了男生,能让女学生空出许多心思,也不会斤斤计较于外表——至少周一至周五下午是如此。我们专心于学业,出门上课前,不必担心打扮是否得宜。不过校园里少了男生,我们的社交生活就局限于逛马路和“联谊舞会”。1965年秋进入韦尔斯利时,校方对学生还承担着父母的角色。除了周日下午两点至五点半,宿舍里不准男生进入。男生在许可时间进入宿舍后,寝室门必须半开,并遵守“双脚”规定:两个人的四只脚中必须有两只脚始终不离地。周末的关门时间是凌晨一点,所以周五与周六晚上9号公路就成了赛车场,男伴们开车从波士顿一路狂飙到韦尔斯利,以免学校找我们麻烦。宿舍入口设有来宾登记台,来宾登记后,校方会通过按铃和广播通知我们。若听到“来访”则代表是女性,听到“有人找”则是男性。如果找你的是意想不到的人,你可以有时间整理一下仪容,或打电话告诉登记台值班学生你没空见。 我和好友们学习非常用功,约会对象靠朋友介绍或在联谊舞会上认识,多半是与我们同龄的哈佛学生或其他常春藤名校学生。舞会上音乐过于喧闹,除非走到室外,否则根本听不清对方在说什么,我们只跟有感觉的男生到外面透气。有一次在校友厅举办的一场联谊舞会上,我和一位小伙子共舞了数小时,一直以为他叫法斯,后来才搞清楚是弗罗斯特。认真交往且带回家给父母认识的男友共有两位,父亲对待他们的态度与其说是礼貌性寒暄,不如说是下马威。两位男友虽然都过了父亲那一关,但最后仍然分手。 时代在变,不久我们就对韦尔斯利古板的规定感到无法忍受,要求校方把我们当大人看待。我们向校方施压,要求取消那些如父母般严加管束的规定,等我当上学生自治会主席时,校方终于同意撤销。与此同时,学校也取消了学生们认为压力太大的必修课。 高中开始读 《纽约时报》 回首韦尔斯利四年,我几乎没有什么遗憾,不过向校方施压以取消必修课与父母式的监管措施,现在想想,我不敢说是绝对的进步。当年在韦尔斯利收获最大的两门课都是必修课,如今我越发肯定核心课程在各学科中的重要性。走进女儿在斯坦福大学的男女生混合宿舍楼,看到男女学生或躺或坐在门廊里,我不禁会想这些孩子们怎么有心思学习。 到了60年代中期,外界的冲击开始蔓延到一向平静、封闭的韦尔斯利校园。我在大学一年级当选韦尔斯利“青年共和党”主席,不过对于共和党和共和党的政策越来越无法认同,尤其是它对民权与越战的态度。上中学时,我的教会替毕业班学生订阅卫理公会出版的《动机》杂志,每个月从中读到的文章所表达的观点和我平常吸收的信息有着鲜明的差别。我从高中开始读《纽约时报》,父亲的反应是大为紧张,法尔斯特罗姆小姐倒是很高兴。我阅读鹰派、鸽派和任何其他派别的演说与文章。我的想法——不论新旧——每天都受到政治学教授的考验,他们促使我拓宽对世界的理解,利用层出不穷的新闻事件检视自己的先入之见。不久我就发现,自己的政治观已经不再与共和党同步,该辞去青年共和党主席一职了。 副主席贝琪·格里菲斯也是我的好友,她不仅成为新的主席,而且和丈夫——政治顾问约翰·迪尔杜多夫——继续留在共和党内。她努力不让共和党转向强硬的右派。她是平等权利修正案的坚定支持者,拥有历史学博士学位,写过关于伊丽莎白·凯迪·斯坦顿的传记,颇受好评。贝琪后来到弗吉尼亚州北部的马戴拉女校担任校长,将自己的女性主义主张以及妇女教育经验传授给下一代。不过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在我正式脱离韦尔斯利青年共和党之后,我一心只想着去了解任何有关越战的消息。 很难跟今天的美国年轻人解释越战给我们那一代的许多人带来了多大困扰,尤其是美国现在实行的是完全志愿兵役制。我们的父母经历过第二次世界大战,从他们的口中我们得知当年美国人民的牺牲精神,以及在日军轰炸珍珠港之后的同仇敌忾。不过越战期间,美国却是分裂的,我们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感情。我和朋友们经常讨论和争论越战问题。我们认识一些加入后备军官训练队的男生,他们期待毕业后立刻入伍,但也认识一些抵制征兵的男生。我们无休止地讨论如果我们是男生该怎么办,虽然我们很清楚自己不必面对那样的选择。一名在普林斯顿大学念书的朋友终于辍学,进入海军服役。他说,他已受够了争吵和不确定性。 有关越战的争论表明的不只是我们对战争的态度,而且涉及对这个国家的责任与爱。打一场你认为不正义且不符合美国利益的战争就算为国争光吗?如果你延缓兵役成功,或抽到不用当兵的幸运签,是否代表你不爱国?许多我认识的同学都质疑或抗议越战的正当性与道德性,但他们对美国的爱丝毫不亚于那些勇敢的、毫不犹豫地上前线的男男女女,也不亚于那些一开始奔赴战场后来却发出疑问的人。对许多有思想、有见地的年轻人来说,问题不如想像的简单,爱国之情也可以用各种不同的方式来表达。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2) 马丁·路德·金遇刺  有些当代作家与政治家试图将20世纪60年代的痛苦贬斥为这一时期的自我放纵的体现。还有些人计划改写历史,将越战的遗产及越战所引起的社会动荡一笔勾销。他们要我们相信,围绕越战的争论微不足道,但在我的记忆里并非如此。  越战当然重要,而且它彻底地改变了美国。美国至今仍未摆脱对参战者或未参战者的内疚与批评。虽然我是女性,知道自己不会被征召入伍,但我还是花了很多时间和自己矛盾的情感搏斗。  事后看来,1968年应该是这个国家的分水岭,也是我的个人发展和政治发展的分水岭。国内与国际事件接二连三地发生:新年攻势、约翰逊退出总统竞选、金博士遭人暗杀、参议员罗伯特·肯尼迪遇刺以及越战的持续升温。  到大学三年级时,我已不再是当年为戈尔德沃特拉选票的女孩,而是支持反战的明尼苏达州民主党联邦参议员尤金·麦卡锡。麦卡锡曾参加民主党内总统候选人初选,和约翰逊总统竞争党内提名。虽然我钦佩约翰逊总统在内政上取得的成就,但他执意支持越战却是一个悲剧性的错误。周五或周六,我和朋友从韦尔斯利开车到新罕布什尔州的曼彻斯特,帮麦卡锡寄宣传材料和拉选票。麦卡锡经过新罕布什尔州时,特地到竞选总部感谢我们这些支持反战的学生志愿者,我因而有机会认识麦卡锡本人。在新罕布什尔州的初选中,麦卡锡以微弱票数败给约翰逊。1968年3月16日,纽约州联邦参议员罗伯特·肯尼迪加入初选。  1968年4月4日,在我的大学三年级接近尾声之时,马丁·路德·金博士遇刺身亡,这让我悲愤交加。一些城市发生暴动。次日我到波士顿邮政广场前参加大规模的示威游行与悼念活动。返校时,我在手臂上戴了黑色臂章,并为美国的未来感到担忧。  进入韦尔斯利之前,我认识的黑人仅是父亲公司里和家里所请的工人。我听过金博士的演讲,通过教会和黑人与西班牙裔青少年有过交流。但我的朋友、邻居或同班同学中没有一个黑人,直到进入韦尔斯利情况才有所改变。凯伦·威廉姆森生气勃勃、思想独立,是我在韦尔斯利最早认识的朋友之一。一个星期天早上,她和我一起到校外做礼拜。虽然我喜欢凯伦,并希望进一步了解她,但我总是能明确感觉到自己的动机,对于我正在脱离过去有着太过强烈的意识。和我的黑人同班同学熟悉了之后才发现,她们也同样放不开,毕竟进入韦尔斯利之前我都是处在白人环境中,而她们接触的全是黑人。珍妮特·麦克唐纳沉着、高雅,来自新奥尔良。她进入韦尔斯利没多久便向父母诉苦:“我讨厌这里,到处都是白人。”她父亲同意她回去,但母亲硬是不肯,她告诉她:“你能应付,你得继续留在韦尔斯利。”这跟我父母的反应非常相似:父亲同意甚至急着叫我们回去;母亲却要我们坚持到底。结果我们撑过来了。  凯伦、鲁桑·弗兰、阿尔维亚·沃德洛和其他几名黑人学生发起成立了全美校园内第一个黑人组织“伦理”,该组织除了联络韦尔斯利黑人学生,也是和校方对话的游说团体。金博士遇刺身亡后,“伦理”呼吁校方更加关心种族问题,招收更多黑人教职员和学生,并扬言校方若不答应她们的请求,将绝食抗议。这是60年代后期韦尔斯利学生惟一一次公然向校方抗议。校方召集全校师生到休顿纪念礼拜堂集合,让“伦理”成员表达她们的关切,结果却变成了一场不可收拾的叫骂比赛。后来与南茜·吉斯特、苏珊·格拉伯和我一起进耶鲁法学院的克里斯·奥尔森担心学生可能罢课,导致学校停课。当时我刚当上学生自治会主席,所以克里斯和“伦理”请我想办法,让争论更富有成效,并向校方传达我们多数人所感觉到的合理的不满。此后韦尔斯利努力招收少数族裔的教职员与学生,并在70年代见到成效,这一点值得称赞。 肯尼迪遇刺  金遇刺两个月后,联邦参议员罗伯特·肯尼迪6月5日也遭枪杀身亡,这加深了我对层出不穷的国内事件的绝望。当消息从洛杉矶传出时,我已经放假回到家中。母亲叫醒我,说“又发生了一件可怕的事”。我几乎一整天抱着电话,和好友凯文·奥基夫讲个不停。凯文是个芝加哥本地人,拥有爱尔兰与波兰血统,非常欣赏肯尼迪家族,并热爱充满风险的政治。我们常交换对政治的看法,那天他狂怒不已,因为在国家如此需要强有力而又不失风范的领导人之际,我们竟然相继失去约翰与罗伯特·肯尼迪。在那一天和以后的许多年里,我们总是在谈论,是否值得为政治承受这么多的痛苦与斗争。在那时以及在今天,我们都认为值得,用凯文的话来说,只要能“不让其他人爬到我们头上”。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3) 和福特总统合影 暑假前我已向校方申请在华盛顿的“韦尔斯利实习计划”,虽然接连的暗杀事件令我有些沮丧和紧张,但我还是想去华盛顿。在为期九周的暑期实习中,学生被安排到各机构及国会的办公室里,亲眼看看“政府如何运作”。这一计划的负责人是阿兰·谢克特教授,他不仅是位优秀的政治学教师,也是我的论文指导老师。当他派我到众议院的共和党联席会实习时,我很惊讶。他知道我进大学时是共和党,而且在渐渐摆脱父亲的政治观点。他认为不管我最终的决定是什么,这样的安排可以帮助我认清方向。我抗议无效,最后只好到以少数党领袖杰拉德·福特为领导人的团体报到实习。该团体的成员包括威斯康星州众议员梅尔文·莱尔德、纽约州众议员查尔斯·古德尔等人,古德尔对我很友善并给予我指导。 实习生和国会议员合影已是一种惯例。多年后我当上第一夫人,告诉前总统福特,当年他向数千名实习生介绍国会内部的概况时我也是其中之一。一张我和他以及其他共和党领袖的合影让父亲非常高兴,他把它悬挂在卧室,直至去世。我另外寄了一张给福特,并在后面签名,感谢他当年的指导,同时也为离开共和党表示歉意。 每次在自己的参议员办公室里看到实习生,我都会想起当初在华盛顿实习的日子,尤其对梅尔文·莱尔德找来我们一大群实习生和他讨论越战问题记忆犹新。虽然他对约翰逊政府的越战政策——包括战争开支和升级战事是否超出国会《东京湾决议》的授权等——有所保留,但作为国会议员他仍然公开给予支持。和我们会谈时,他力陈美国卷入越战的理由,并且强烈支持增兵。到了提问时间,我附和艾森豪威尔总统反对美国卷入亚洲地面战的立场,并问他何以认为这种战略能成功。尽管我们意见不一致,并进行了激烈交锋,但离开时我对他充满了敬意,也很欣赏他愿意向年轻人解释和维护自己立场的作风。他很重视我们的想法,认真看待我们的疑虑。尼克松总统上台后,他出任国防部长。 查尔斯·古德尔是代表纽约州西区的联邦众议员,后被尼尔逊·洛克菲勒州长指定进入参议院,顶替罗伯特·肯尼迪留下的空缺,直到改选为止。古德尔是共和党内的革新派,在1970年三方参选的参议员竞选中败给立场相当保守的詹姆斯·巴克利。巴克利1976年寻求连任,结果败给丹尼尔·帕特里克·莫尼汉,莫尼汉共做了二十四年的参议员,然后由我接任。在2000年参议员竞选中,我很高兴地告诉古德尔家乡的选民,我曾在他手下当过实习生。实习即将结束时,古德尔邀我以及其他几位实习生,和他一起参加共和党在迈阿密举行的全国代表大会,利用最后的机会拉选票,帮洛克菲勒战胜尼克松争取党内提名。我立刻把握这难得的机会,前往佛罗里达州。(未完待续)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4) 和克林顿正式打招呼 1969年秋耶鲁大学法学院共录取两百三十五名学生,我是其中的二十七名女生之一。与现在相比,二十七名女生似乎少了点,不过这在当年已是一大进步,意味着耶鲁女生不再只是象征性地存在。随着20世纪60年代渐入尾声,妇女权利似乎获得了前进的动力,其他的一切却显得脱轨失序,充满了不确定性。除非是过来人,否则难以想像当时政治上的对立程度。 1970年秋,我返回耶鲁继续第二年的学业。此时的比尔·克林顿很难令人忽视。那年他从牛津大学学成归来,刚进耶鲁法学院,可他的模样与其说有罗德学者般的气质,不如说更像维京大盗。他体型高大,长相在红棕色胡须与一头卷曲浓密的头发衬托下还算英俊,每个毛孔中都散发出活力。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法学院的学生休息室,当时他对着一群听得出神的同学滔滔不绝,当我经过时,听到他说:“不只那样,我们家乡种了全世界最大的西瓜!”我问朋友:“他是谁啊?” “哦,他是比尔·克林顿。”朋友说,“从阿肯色州来,他只说过这些。” 我们偶尔会在校园里碰上,不过直到次年春天的某个晚上,两人才在法学院图书馆正式打招呼。当时我在图书馆学习,他在走廊和另一位同学杰夫·格勒克尔交谈,后者希望他能为《耶鲁法学杂志》撰稿。我注意到他不断回头朝我这边看,事实上他常这么干。于是我起身走到他面前说:“如果你一直盯着我不放,我也会一直回瞪你,与其这样,不如相互介绍一下,我是希拉里·罗德姆。”就这么简单。按照比尔的回忆,他当时都记不得自己叫什么了。 直到1971年春季最后一天上课,我们才有机会再度交谈。上完托马斯·埃莫森的政治与民权课后,我们同时走出教室。比尔问我要去哪里,我说要到注册办公室确定下学期的课,他说他也正要去。两人同行时,他赞美我穿的花色长裙,我说这是我母亲亲手缝制的,他便问起我的家庭以及出生地。两人到了注册办公室,排了好久的队才轮到我们,注册员抬头看了一下,然后说:“比尔,你在这里干吗?你已经注册过了。”他坦言只是想跟我在一起,我笑了,接着便一块走了很久,就这样开始了第一次约会。 我们都想去耶鲁美术馆欣赏马克·罗思科的画展,不过因为劳资纠纷,校园内一些大楼被迫关闭,美术馆也不例外。比尔和我经过那里时,他说他有办法让我们进去,只要我们提出帮忙收拾美术馆院子里的垃圾。看着他说服人家让我们进去,我第一次发现他的说服力惊人。整个美术馆就只有我们两人,穿梭在各个展示厅之间,讨论罗思科与20世纪的画作。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5) 比尔远比想象中复杂 我承认被他的艺术修养与兴趣吓了一跳,毕竟一个从阿肯色来的维京人,乍看之下根本不像有艺术细胞。我们最后来到美术馆的院内,我坐在亨利·摩尔的雕像作品《穿褶绉服坐着的女人》的腿上,和他一直聊到天黑。我邀比尔到宿舍参加我和室友唐关关(音)合办的派对,庆祝学期结束。唐关关是华裔缅甸人,到耶鲁留学研读法律,缅甸舞跳得很好,是个活泼可爱的伙伴。她还有她丈夫(也是同学)王·比尔和我们至今仍保持着友谊。 比尔参加了我们的派对,不过很少开口。那时我还不怎么了解他,心想他一定是害羞,或不怎么擅长交际,抑或只是不自在。我并不看好两人会变成一对,况且当时我已有男友,周末还计划和他一起出城度假。周日晚我回到耶鲁时,比尔打电话来,我因为旅游着了凉,干咳不停。 “你听起来真惨。”他说。大约三十分钟后,他带着鸡汤和橘子汁来敲门了。他一进屋便开始说话,从非洲政治到西部乡村音乐什么都谈。我问他,那天派对他为什么那么安静。 “因为我想进一步认识你和你的朋友。”他答道。 我这才开始意识到,这位阿肯色州的年轻人远比第一印象复杂。他能在思想与词语间编织出恰当的联系,言语精当灵活,至今这还常令我吃惊。我也欣赏他的思考方式与神态。打一开始,我就注意到比尔双手的形状。他手腕细瘦优雅,手指又长又灵活,有如钢琴家或外科医生的手。自我们从学生时初识,我便喜欢看他翻书的样子。这双手至今已握过数以千计的手,挥杆不下千余次,签过的名连起来也有好几英里长。如今经过岁月磨炼,这双手跟它的主人一样多了几许风霜,但它的表现力、魅力与灵活度不减当年。 我们变得形影不离 比尔的鸡汤和橘子汁打动了我,两人旋即变得形影不离。虽然我忙于期末考试以及第一年对儿童问题的关注,仍想办法抽出几小时,和比尔驾着他那辆1970年出厂的褐橘色欧宝房车——那真可算是有史以来最丑的车之一——四处兜风。比尔和室友道格·埃克利、丹·波格、比尔·科莱曼合住在康涅狄格州米尔福德,我们有时也会到那附近的长岛湾散步。一天晚上,我们在他的住处开派对,我和比尔在厨房讨论毕业后的打算。我对儿童福利与民权很有兴趣,但还没有明确未来的道路,所以不知自己会去哪儿,以什么为业。比尔则很确定:他将回阿肯色老家竞选公职。许多同学都称他们有意投身公职,不过比尔是惟一一位令你感觉言出必行的。 我告诉比尔,暑假计划到加州奥克兰一家名叫“特里伊哈夫特,沃尔克与伯恩斯坦”的小律师事务所当助理,他便说要跟我一起去。我诧异不已。我知道他已经登记到乔治·麦戈文参议员的竞选阵营里工作,协助麦戈文参与总统初选。麦戈文的竞选经理格里·哈特要他负责组织南方各州。对于能在南方各州穿梭,说服民主党员反对尼克松的越南政策,转而支持麦戈文,比尔非常兴奋。他曾在阿肯色州帮参议员威廉·富布赖特以及其他人竞选,在康涅狄格州也曾参与过乔·达菲与乔·利伯曼的竞选,不过他从未有机会参与总统竞选。 我努力消化他的意思,颤抖起来。 “为什么?”我问道,“你真想要放弃自己憧憬已久的良机,跟我去加州?” “为了我爱的人,就这个。”他说。 比尔说,他已决心与我相守,好不容易找到另一半,不愿让我一个人去加州。 我和比尔在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那是1964年“言论自由运动”的发源地——附近合租了一间小公寓。我的多数时间为律师事务所的马尔·伯恩斯坦律师工作,帮他承接的儿童监护权官司做研究、写诉状与摘要。比尔则在伯克利、奥克兰与旧金山寻幽访胜。周末一到,他会带我去他事先勘察的景点,诸如北滩的餐厅、电报街的复古服饰店等。我则教他打网球,或是两人消磨于厨艺。我帮他烤了一个桃子派,这是我和阿肯色的某种联系,虽然我还没去过那里。我们合力做出美味的咖喱鸡,每次在家里做东,都以此待客。比尔多半靠阅读打发时间,然后和我分享他的读后心得,其中一本是埃德蒙·威尔逊所著的《到芬兰车站》。出外散步时,他往往边走边唱,常哼的是他最爱的一首猫王的歌。 人们常说,我看准比尔迟早会当上总统,还说我到处帮比尔扬名,其实不然,这一想法是多年后才有的。不过我曾在伯克利一家小餐厅有过一次奇特遭遇:我和比尔约好在餐厅碰面,却因工作迟到,到了餐厅已不见他人。我向服务生描述了一番,问是否看到他。附近一位客人听了,大声说:“他来了好一会儿,一直在看书,于是我和他聊书。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总有一天他会当上总统。”“是啊,”我说,“不过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暑假结束,我和比尔返回纽黑文,租下埃奇武德街21号一楼,月租七十五美元。屋内的起居室有壁炉,另外有两间房——一间充当卧室,一间是书房兼餐厅,卫生间很小,厨房设备粗陋。地板也凹凸不平,必须在桌脚垫木块,否则桌面倾斜得厉害,连盘子都托不住。如果不用报纸塞住墙缝,风便会灌进来。尽管有这些问题,但我仍然喜爱我们的第一个家。我俩到友好商场和救世军店之类的便宜地方买家具,对于自己布置出来的结果非常自豪。 榆树街餐厅与我们的公寓只有一街之隔,因它通宵营业,所以我们常去光顾。我在埃奇武德街另一头报名上瑜珈课,比尔答应和我一起去——前提是不得告诉任何人。他也常去“流汗天地健身中心”,疯了似的在跑道上跑。自养成跑步习惯之后,他便保持数十年不变,我则半途而废。 路面残雪尚未清掉,所以来回都得穿过及踝的积雪,我俩只觉气氛活泼,沉浸于爱情之中。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6) 北京娱乐信报 比尔见我父母 我和比尔念法学院都是靠自己付学费,除了有学生贷款,还必须打工,但仍挤出时间参与政治活动。比尔决定在纽黑文帮麦戈文成立竞选总部,并自掏腰包租了一间门面。由于纽黑文的民主党首脑阿瑟·巴尔别里不支持麦戈文,比尔只好号召耶鲁的学生与教员当志愿者。比尔在一家意大利餐厅安排了饭局,让我们和巴尔别里见面。比尔告诉巴尔别里,他号召了八百名志愿者,将走上街头帮麦戈文拉票,让民主党的正规宣传机构相形见绌。巴尔别里最终同意支持麦戈文,并邀我们参加民主党在一家意式俱乐部的大会,他将在那里正式宣布支持麦戈文。 接下来的一周,我们开车来到一栋难以形容的建筑物,进了门,走下通往地下室的阶梯。到了大会现场,巴尔别里起身致辞,要求纽黑文县的民主党委员(多半是男性)注意他的演说。他从越战开始谈起,一一念出纽黑文地区参加越战的青年,并悼念战死的士兵。接着他说:“这场战争不值得我们再为它多牺牲一条人命,我们应该支持麦戈文,因为他想带我们的孩子回家。”一开始大家反应冷淡,巴尔别里不断劝说施压,最后表决时,麦戈文获得了一致支持。巴尔别里信守支持麦戈文的承诺,因此总统选举揭晓后,麦戈文在纽黑文的得票率超过尼克松,是全国的少数例外之一。 圣诞节过后,比尔开车从阿肯色州温泉市到帕克里奇,在我家住了几天。我的父母早在这之前的暑假就见过他,不过我还是有些紧张,因为父亲对我的男友一向是鸡蛋里挑骨头,这次不知父亲又会给这位蓄着和猫王一样的络腮胡的民主党南方佬出什么难题。母亲说过,在父亲眼中,谁都配不上他的女儿。比尔教养好,又肯主动帮忙洗碗,深得母亲赏识,但真正让母亲打心底喜欢他的是:他看到母亲埋首阅读大学课程指定的一本哲学书,于是花了整整一个多小时和母亲讨论其内容。父亲属于慢热型,所幸在玩扑克牌、看电视转播的球赛中,也慢慢热情起来。两个小弟视比尔为大哥,周围朋友也都喜欢他。我带他到贝琪·约翰逊家,离去时,贝琪的母亲把我拉到一角告诉说:“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绝对要留住他,我见过这么多人,他是惟一能让你笑的。”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7) 北京娱乐信报 比尔在艾纳戴尔湖畔向我求婚 比尔和我已完成新学期的注册,不过返回耶鲁之前,我们先到墨西哥濒临太平洋的迷人小镇齐华坦内荷度假,这是我们首次度假。两人在海浪中游泳,其间仍不忘回顾这次的竞选,检讨麦戈文败北的原因,这一话题延续了月余。我们发现其中的错误不胜枚举,连民主党全国党代表大会都不例外。例如,麦戈文正式获得提名,上台发表感言时已是三更半夜,全国观众早上床睡觉,没人会待在电视机前观看政治集会。回顾我们在麦戈文竞选中的经历,比尔和我都觉得自己还有很多需要学习,尤其不可小觑竞选艺术与电视传媒的力量。1972年的总统大选给我们从政之路上了宝贵的第一课。 1973年春,我从耶鲁法学院毕业,比尔带我首次去欧洲旅行,重温当年他这位罗德学者在英国的游历之处。我们飞抵伦敦,比尔果真是出色的导游,带我参观了威斯敏斯特教堂、国会大厦与泰特美术馆。两人曾漫步于巨石阵,赞叹威尔士层层叠翠的山丘。我们根据旅游指南细致规划路线图,按图索骥拜访各个教堂。两人一路从索尔兹伯里经林肯、达勒姆玩到约克,偶尔停下来凭吊被克伦威尔部队弃置的修道院遗址,或流连于乡间古堡的花园之间。 一天傍晚,我俩来到英格兰风景如画的湖区,比尔在艾纳戴尔湖畔向我求婚。 我深深地爱着他,但我完全不清楚自己的生活与未来,所以我说“不行,现在还不行”,言外之意是“给我一点时间”。 外公与外婆离婚让母亲吃了不少苦,加上母亲悲苦、寂寞的童年深深印在我心中,所以我下定决心,一旦结婚,一定要和丈夫白头偕老。现在想想,那时的我多么害怕承诺,更害怕招架不了比尔的深情。我觉得他像大自然般多变,并怀疑自己是否有本事应付他的春夏秋冬。比尔若不执着,那就不是比尔·克林顿了。他已经定下好些目标,而我就是其中之一。他一再向我求婚,我也一再拒绝他。最后他说:“我不会再向你求婚了,如果哪天你决定要嫁给我,请你务必告诉我。”他会等到我点头为止。 阿肯色之行首次见到比尔母亲 从欧洲回国后不久,比尔又带我踏上另外一个旅程——回他的老家。 6月底一个明亮的夏日之晨,比尔开车到小石城机场接我,沿路经过维多利亚式住宅、州长官邸、仿华盛顿国会大厦设计的州议会大楼。我们开车穿过木兰树点缀的阿肯色河峡谷,进入沃希托山脉,一路走走停停,有时停在观景台,有时下车看看乡村商店,比尔借此机会让我认识他喜欢的人与景点。直到薄暮将至,两人才到达温泉市。 比尔和我初见面时,曾花了几小时谈论温泉市,它围着热腾腾的硫磺泉而建,早在1541年埃尔南多·德索托“发现”它之前,印第安人在该地的泡浴史已逾数百年,并深信温泉是青春之水。 温泉市的气质,正如比尔的母亲弗吉妮亚·卡西迪·布莱思·克林顿·德怀尔·凯利堪称相配。弗吉妮亚生于阿肯色的波德科,长于附近的霍普市。二次大战期间,她到路易斯安那州的护校就读,在那里认识了第一任丈夫威廉·杰斐逊·布莱思。战后,两人搬到芝加哥,住在北城,距我父母当时的住处不远。弗吉妮亚怀了比尔后,返回霍普待产,1946年5月,威廉从芝加哥开车回来看她,不幸在密苏里因车祸过世。二十三岁的弗吉妮亚成了寡妇,1946年8月19日生下比尔后,弗吉妮亚决定搬到新奥尔良,接受护理麻醉师训练,好赚更多的钱养活自己与儿子。她把比尔交给自己的父母照顾,待取得学位再返回霍普执业。 1950年,她改嫁酗酒成性的汽车代理商罗杰·克林顿,1953年跟他一起搬到温泉市。罗杰酗酒的毛病越来越严重,对人粗暴无礼。直到比尔十五岁、长得人高马大,罗杰才不敢再对弗吉妮亚动粗——至少比尔在时不敢。比尔还努力护着小他十岁的异父弟弟罗杰。1967年,罗杰·克林顿不敌癌症过世,弗吉妮亚再度成了寡妇。 弗吉妮亚1972年春到纽黑文探视比尔,那是我们首次见面,彼此都觉得有些不知所措。弗吉妮亚来之前,我为了省钱自己剪发(糟透了),我不化妆,不重打扮,常是牛仔裤、T恤衫一套就出门。我既不是“阿肯色小姐”,当然也不是弗吉妮亚期望她儿子爱上的那类姑娘。不管发生什么天大的事,弗吉妮亚出门前必定起个大早,仔细梳妆打扮,粘上假睫毛,抹上大红唇膏。我的作风显然令她不解,一些北方人古怪的想法也让她不悦。 弗吉妮亚的第三任丈夫杰菲·德怀尔反倒和我较合得来,常帮我加油打气。他开了一家美容院,视弗吉妮亚为女王般对她呵护有加。从我们初次见面那一天起,他就对我很好,不断鼓励我与弗吉妮亚建立良好的关系。杰菲要我耐心以对,表示弗吉妮亚终会软化。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8) 北京娱乐信报 1979年比尔就任阿肯色州州长,后来提名我为教育标准委员会主席。 女儿切尔西诞生 尽管分身乏术,比尔和我还是想有个孩子。我们都喜欢孩子,有孩子的人都知道,永远抽不出“方便的”工夫生儿育女。比尔第一届州长任内绝对是不方便的。我们也一直没空,直到一次决定前往百慕大度假,当然机不可失。 我说服比尔和我一起参加“助产爸爸”课程,这可是绝对的新鲜事,大伙儿都很好奇,州长干吗想来接生?怀胎接近七个月时,我有一次和威廉姆森出庭,跟法官聊起我们夫妇每周六都去上“接生”课程。 “什么?”法官大惊失色,“我一向很支持你丈夫。但我不相信女人生孩子跟丈夫有什么关系!”他这话可是认真的。 大约就在同时,1980年1月,阿肯色州立儿童医院计划扩建,需要取得良好的财务评估。当时的院长贝蒂·洛医生——之后也是切尔西的儿科医生——问我是否愿意陪同一帮医生和理事前往纽约,和财务评估公司洽谈。挺着一个大肚皮,别人都替我捏把汗,但我还是决定同行。多年后洛提起这段往事时,还告诉别人,财务公司之所以同意医院的提案,是因为看到即将临产的州长夫人亲自出马。 3月的预产期将近,医生建议我不要出远门,我也因此错过了一年一度的白宫州长晚宴。比尔在2月27号星期三回到小石城,正好赶上我羊水破裂,令他和州警们心焦如焚。比尔回想起助产课程中教授的步骤:先准备一只小塑料袋装满冰块。我上车后,看到一名州警抬着一只三十九加仑、塞满冰块的超大黑色垃圾袋放进车厢。 到了医院,医生表示我必须剖腹产,这也出乎我们意料。比尔希望院方同意他在产房陪我,但这种事情史无前例。他接着表示,他曾经陪着母亲看人动手术,这点事对他不会有什么。院方一定也考虑到他是州长,最后同意他进去。没过多久,院方就修改规定,准许丈夫在太太进行剖腹产手术时进入产房。 女儿的出世是我这辈子最奇妙也最恐惧的经验。切尔西·维多利亚·克林顿在1980年2月27日晚十一点二十四分来到世间,比预产期早了三周,比尔与我的家人都欣喜若狂。在我产后复原那段时间,比尔经常把切尔西紧抱在怀中,以父女相依的姿态在院内闲逛。他对她唱歌,把她摇来晃去,带着她四处炫耀,似乎全天下只有他当过爸爸。 切尔西常常听我们提起她的童年故事。她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来自约尼·米切尔原唱、朱迪·科林斯翻唱的歌曲《切尔西的清晨》。这首歌是1978年那个美妙的圣诞假期,她父亲和我在伦敦切尔西区逛街时听到的。比尔说:“假如我们将来生个女儿,就取名切尔西。”接着,他就哼起那首歌。 切尔西也知道,初为人母的心情实在难以描述,尤其是每当她放声大哭、不管怎么哄都没用时,我立刻手足无措。她还知道我尽力让我们母女两个都安静下来时对她说的话:“切尔西,我们两个都是新手。我没当过妈妈,你也没当过宝宝,我们都努把力,彼此帮个忙吧。” 切尔西出生的那天一大早,事务所的同事乔·吉鲁瓦尔打电话问我要不要骑自行车上班。当然,他在说笑,不过在当时,我还无法说服其他合伙人允许婴儿的父母请产假。看着我的肚皮越来越大,他们眼不见为净,都尽量找些别的话题。但产下切尔西之后,他们说要请多久假都可以。 克林顿对金钱没概念 我整整请了四个月产假在家陪女儿,但收入也减少了。作为合伙人,我可以领固定底薪,其他收入就得靠接案子分账,没去上班,这部分自然也没了。但我从未忘记自己是多么幸运可以享受产假,这是大多数妇女无法享有的权利。我和比尔认为请产假是理所当然的——最好还有薪水可领。由于亲身的体验,我们不断致力于确保让婴儿父母能够请假在家陪伴新生儿,当他们去上班时,婴儿也能得到适当的照顾。正因如此,当比尔在白宫签署他的第一项法案《家庭与医疗休假法》时,我感到无比激动。 我们住的州长官邸里附有婴儿看护设施。在官邸掌厨数十年的伊丽莎·阿什利很喜欢屋里有婴儿的气氛。卡罗琳·休伯是我们从事务所挖过来的,比尔首个州长任期内她一直在官邸任管家,宛如家中一员。切尔西简直把她当作姨妈,而她给我们的帮助也是无价的。不过,我知道这一切不是天上掉下来的。当我和比尔准备生儿育女时,我就开始为一个有较稳定经济收入的未来做打算了。 比尔·克林顿对金钱没什么概念。他不是讨厌赚钱或投资,只是从没把它视为急务。只要有钱买买书、看场电影、到饭店吃顿饭或外出旅行,他就心满意足了。其实这也无所谓,他在任州长期间的税前年薪从未超过三万五千美元,但这在阿肯色州也算相当优厚,何况我们有官邸可住,还有宴客应酬的账户可以报销。我担心的是政治这个职业起伏不定,必须未雨绸缪。 有一点我可以肯定,我的担心遗传自节俭成性的父亲。靠着精明的投资手腕,他让几个孩子念完大学,自己也舒舒服服地退休。从小学时代起,父亲就教我盯着股市,时常叮咛“钱不会从树上长出来”,必须努力干活、积极储蓄、谨慎投资,才能达到财务自主的境界。但直到孩子降临之前,我还无法体会储蓄投资的重要性,如果我们想有坚实的经济基础,必须由我担起这个重担。我开始寻找机会。好友黛安娜·布莱尔的先生正好是期货专家,他愿意给我一些建议。 体格健壮、嗓音低沉、满头银发的吉姆·布莱尔是杰出的律师,他的客户包括饲料业巨头泰森食品。他有强烈的政治理念,积极鼓吹民权、反对越战,甘逆政治风潮而挺身支持富布赖特和麦戈文。他心地仁厚,带有尖刻的幽默感。他与黛安娜结婚时,彼此都发觉找到了心灵的伴侣,比尔于1979年主持了他俩的结婚典礼,我则充当伴娘。 20世纪70年代末期,商品交易市场一片繁荣。吉姆研究出一套独特的操作技巧,在市场上收获颇丰。到了1978年,他成绩更好,便鼓励亲朋好友一起投入,我也拿出一千美元,请吉姆加以指导,通过经纪人罗伯特·“红”·博恩进入商品市场交易。“红”原先是著名扑克牌选手,有完美的感觉。 商品交易市场不比股市——事实上,它与拉斯维加斯的共同点较之与华尔街的更多。投资者交易的是以固定价格买进或卖出某些特定商品——面粉、咖啡、牛——的承诺(称做“期货”)。假使之后价格走高,当初卖出期货的人就赚钱——很可能是大钱,因为每一美元的投资都可以在未来产生多少倍的价值。价格只要稍微波动几美分,乘以巨额的交易量,都会产生巨额利润,反之亦然。 我潜心研究牛期货和保证金,以尽量降低投资风险。我密切盯着市场走势,其间有赚有赔。还曾经在小石城的另一家投资公司开了个投资账户,由交易员负责管理。但当我1979年怀了切尔西后,就没勇气再玩了。当初意外赚了一些钱,居然足够让切尔西接受完高等教育。我结清账户,提走十万美金。吉姆等人还留在市场上,到头来,当初赚的钱赔掉大半。 自从比尔当了总统,我回报丰厚的投资经历就成了各方话柄,只不过没有正式进行调查。结论很简单,就和当时的许多投资者一样,是我好运。反观当时比尔与我的另一项投资,实在是运气很差。我们不但在投资白水地产上损失不少钱,十五年后,这项投资还导致司法机关对此案的调查,一直延续到比尔的总统任期结束。 事情也是从1978年春天开始的。商界老牌政客吉姆·麦克道戈尔主动邀请我们共同投资一笔稳赚不赔的买卖。我们与吉姆、苏珊夫妇共同买下位于阿肯色北部白河南岸一片两百三十英亩未开发的土地,计划将土地分割,兴建度假别墅,之后再分别售出,其利可观。这块地以二十万两千六百一十一元二角成交。 比尔在1968年富布赖特的连任竞选活动中认识麦克道戈尔,当时比尔才二十一岁,在竞选总部义务帮忙。麦克道戈尔不是简单人物:风采迷人,头脑机灵,偏偏终日喜欢搞怪。他套上雪白西装、驾着浅蓝色本特利车,活像从田纳西·威廉姆斯的剧本中冒出的角色。除了他有趣的习性之外,他的名声也十分响亮,似乎州里每个人都和他打过交道,他也替以清廉闻名的富布赖特在房地产上赚了大钱。我们当然也对他深信不疑。前一年,比尔和他投资过一小笔房产,得到过合理的收益。于是当他提起白水开发计划时,这似乎是个好主意。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19) 成立白水开发公司 大批投资者从芝加哥和底特律南下置产,阿肯色北部欧扎克的房地产一片景气。这里的吸引力显而易见:风景秀丽,平缓的山坡林地点缀着湖泊溪流,适合钓鱼泛舟,加上土地税率低,假使能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不几年我们就可以收回投资,此事也就结束了。我们和麦克道戈尔成立一家独立的白水开发公司,股份各半,从银行提出存款购买土地,再将产权移转到公司的名下。我和比尔纯粹站在投资者的立场,对实际经营不太过问,都交给麦克道戈尔夫妇负责,依照他们的盘算,当土地开始进行销售时,公司的资金就能自给自足。不过,当公司打算销售土地时,利率却一路攀高,到了70年代末甚至高达二十个百分点,投资者都打了退堂鼓。我们不想承担巨额损失,而是继续花钱整修,盖了一间样品房,期待经济重新景气。接下来几年,麦克道戈尔不时叫我们在支票上签字付款,既然信任朋友,我们也没多问。却没料到麦克道戈尔的“特立独行”成了“精神不稳”,暗地里涉足不正当生意。关于他的双重生活,我们也是几年之后才慢慢知道的。 比尔竞选州长连任失败 1980年对我们来说可是个大年。我们初为父母,比尔又要竞选连任。党内初选的对手是七十八岁高龄的退休火鸡场老板蒙罗·施瓦茨洛泽,他代表诸多乡村里的民主党员,指责比尔提高汽车牌照税,说他“不知百姓疾苦”。施瓦茨洛泽最终囊括了三分之一的票数。卡特总统的任内风雨飘摇,对比尔参选亦无帮助。当时美国国内经济低迷不振,利率持续攀高。政府被一系列国际危机牵制,当伊朗劫持美国使馆人质时,危机达到高峰。1980年春夏间,阿肯色州亦遭到波及。数百名被留置的古巴难民──大多是乘坐舢舨偷渡过来的犯人和精神病患者,被有意送往美国──被送到位于查菲堡的安置营。这群难民在5月底发起暴动,几百人冲出营外。警方和居民荷枪实弹,严阵以待,情势一触即发。比尔在飞往当地视察之前,先指派州警和国民警卫队暂时进行围堵,以控制情势。 他采取的行动阻止了暴动持续扩大。白宫方面的态度很明显:“少抱怨,乖乖替我擦屁股!”比尔也照做不误。但效忠总统的后果,却让他付出惨重的政治代价。 6月暴动之后,卡特向比尔保证,绝对不会再把古巴难民送到阿肯色州。8月,白宫便食言关闭了位于威斯康星和宾夕法尼亚的安置营,将更多难民移送查菲堡,此举严重打击了比尔和卡特在本地的支持力。 南方人有一个说法形容某人或某事由幸运转为全盘皆输。此时,吉米·卡特的总统任职便被称为“蛇咬”。更令人很难接受的是,比尔·克林顿作为一州之长也遭受同样的不幸。 比尔的共和党对手弗兰克·怀特开始大做负面宣传。电视画面上出现一群皮肤黝黑的古巴暴民,接着是旁白:“州长只爱卡特,不顾州民死活!”我一开始并不在乎,以为民众心里应该清楚比尔在控制暴力时的有效努力。但之后我在家长会和镇民大会上听到这样的质疑:“州长为什么让古巴人暴动?”“州长干吗在乎卡特,却不关心我们?”类似的宣传说明负面信息的力量深植人心。 大选前一天,我们和负责压制暴动的国民警卫队一位军官聊天。他告诉比尔,他的姑母打算把票投给怀特,因为是比尔允许古巴人暴动的。他把实情告诉姑母,说州长是阻止暴动蔓延的功臣,她却认为那不是事实,因为她已经在电视里看见了一切。这些负面宣传不仅在新闻中鼓吹,还有目击者为证。1980年的选举,足以让我见识到广告扭曲选民印象的能量。 选举前最后一次民意测验,仍显示比尔将以较大差距胜出,结果却以百分之四十八对百分之五十二败北。比尔伤心欲绝。他的竞选班子租下的饭店大厅内,挤满了震惊的朋友和支持者。他决定隔天再出面,请大家次日晨到州长官邸,公开发表感言,并让我对所有人的努力表示感激。结果,后花园的聚会就像是一场丧事。此时,比尔已经输过两次选举——一次是进军国会,这次是州长连任——很多人都想知道,这场失利是否会将他击垮。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20) 切尔西是惟一的亮点 这一周尚未过去,我们便在小石城的希尔克雷斯特区距我们旧居不远处,买了一处旧屋,将阁楼改装成切尔西的卧房。我们比较偏爱旧房子和老式家具,于是在跳蚤市场和古董店四处搜购。弗吉妮亚来玩时,问我们为什么那么喜欢旧玩意,并说:“我一辈子都想甩掉那些旧房子和陈年家具!”不过,当她了解我们的品味后,喜滋滋地赶紧送来一张在车库蒙尘的维多利亚式“宫廷会客椅”。 选举后那痛苦的几个月中,切尔西是我们生活惟一的亮点。她是家族的长孙女,比尔的母亲非常爱她,常帮我带孩子,我的父母只要来玩,也是一样。我们在新家为她欢度了一岁生日,她正是牙牙学语、蹒跚学步的阶段,很让她爸爸尝到“多任务作业”的苦头。有一次,比尔一边抱着她,一边盯着电视上的橄榄球赛,一边还打着电话,同时玩填字游戏。她看爸爸不理她,居然狠狠咬了他的鼻子! 比尔在小石城的一家名叫“赖特、林赛与詹宁斯”的律师事务所找了一份差事,和同事布鲁斯·林赛成了无所不谈的知己。趁着怀特尚未迁入官邸,比尔就开始非正式地急着找工作了。 自从比尔1978年当选州长,我被迫妥协的压力与日俱增。身为州检察长太太,偶尔被人道长论短我并不在乎,州长夫人就不同了,整天被闪光灯包围着。我第一次开始意识到,我的个人选择也会影响丈夫的政治前途。 从小父母教我必须重视人们的内在本质,少在乎他们穿什么服装、有什么头衔。这使我难以认同某些人的观点。我一直保持着娘家的姓,这也受到阿肯色州一些选民极度反对,可算让我得到一次教训。 我有自己的专业兴趣,并不想介入丈夫的政治生涯,这也使我继续用自己的姓并感觉良好。比尔从不在意,我们的母亲却不然。当比尔告诉弗吉妮亚时,她居然失声尖叫,而我的母亲一向在信封上写寄给“比尔·克林顿夫妇”。从70年代中期开始,妻子维持本姓在某些地区逐渐普遍,但在大多数地区还很罕见,阿肯色州也不例外。这是一种个人的决定,也算是承诺海誓山盟的同时依然肯定自我的小小的(我这么认为)表态。我是讲求实际的人。结婚之后,无论是教书、打官司、出书或是演讲,我都用希拉里·罗德姆这个名字。比尔担任公职之后我依旧保有本名,目的是避免关系曝光可能导致的困扰。若非如此,至少有一件官司必输无疑。 那次我帮菲尔·卡罗尔为一家专门以铁路运送木材的公司辩护。卸货的时候,一台平板车上的木材突然松开,滚下来压伤几名买方公司员工。本案由一名曾经被人检举因酗酒而行为不检的法官负责审理。依据阿肯色州的法律,刑事案必须由检察长──我的丈夫──监督。法官只知道我是“罗德姆夫人”,没事就说“你今天好漂亮啊”或是“走近一点让我看看清楚!” 审判接近尾声,因为没有证据显示这次意外是我方当事人的疏忽所导致,菲尔得以促成了一项有利我方的结论,法官表示同意。我们收拾行囊回到小石城。过了几天,一位同事告诉我结案当天的经过。这位法官对一些律师抱怨,骂检察长克林顿对此案的调查简直莫名其妙,令他备受折磨,其中一个律师插嘴:“法官大人,您知道刚才那位女律师,希拉里·罗德姆是何许人?她就是比尔·克林顿的太太!” “啊!见鬼了,如果早知道这个,”法官叫道,“他们永远别想得到这样的结局!” 1982年的选举全家出动 比尔竞选失败的那年冬天,一些朋友和支持者们前来拜访,建议我冠上夫姓。安·亨利提到,某些人收到官邸寄来的请帖,看到上面落款是“州长比尔·克林顿暨希拉里·罗德姆”,都觉得不可思议。切尔西生日的喜帖上署的也是我俩各自的姓名,这便成为全州媒体的热门话题。此地民众的反应就像弗吉妮亚第一次见到我一样:我穿衣服不得体,像个北方佬,又不冠夫姓,是个彻底的怪人。 吉姆·布莱尔拿我们开玩笑,设计出一幅场景:在官邸台阶上,比尔抬起脚抵着我的脖子,扯我的头发,说:“你这女人,快用我的姓,这是规定!”说的也是,只要冠上他的姓,从此普天同庆,天下太平。 弗农·乔丹到镇上来演讲时,要求我给他做早餐,还得有玉米粉。就在那间小厨房里,他坐在小椅子上,一面吃着我的玉米粉,一面劝我赶紧改正,加上夫姓。惟一没逼我改,甚至只字不提的人,就是我的丈夫。他说,我要姓什么是我的事。至于政治前途,他认为根本扯不上。 我最终决定,比尔能否连任州长还是比我是否保有娘家的姓重要一些。就在切尔西两岁生日那天,比尔宣布将再次参加州长竞选,我也改名为希拉里·罗德姆·克林顿。 1982年的选举可谓全家出动。我们带着切尔西、尿布和大批用品,坐上由好友吉米·琼斯开的大车,走遍全州。我们从春意仍在的南部开始,一直到暴风雪中的费耶特维尔为止。我喜欢在阿肯色州东奔西跑,途中在乡村小店、售货仓库或烤肉场地下车。这是接受人性教育与自我成长的绝佳机会。在1978年的竞选过程中,居然有些妇女告诉我,丈夫们会替她们投票;甚至有非洲裔美国公民以为这年头还要缴人头税,这实在令我吃惊。 1982年,切尔西跟在我后面,或者牵着我的手,一起走街穿巷与选民见面。我还记得在小镇巴德诺布时与几位年轻母亲见面的情形。当时我说,我打赌她们有足够的时间和子女们说话,其中一位回我:“为什么要和她说话?她又不懂回答。”我从自己在耶鲁儿童研究中心和我母亲那里学到的经验是,和孩子们说话、读故事给他们听,对提高他们的词汇量无比重要。于是我试图解释一番,那几位母亲礼貌而怀疑地听着。 比尔于1982年重任州长时,他已经是更谦虚、更理性了,但仍决心利用两年任期有所作为。阿肯色要做的事实在太多了。作为一个穷州,阿肯色在很多经济指标上都处于最末或接近最末,从大学毕业生比例到居民平均收入都是如此。我在比尔的首个任期内曾成功地协助了医疗保健改革,当时我们不顾医疗协会的反对,在各地建立医疗网点,招募医生、护士和家庭主妇下乡服务。1980年,当时的州长怀特打算实现他的竞选诺言,撤除这些网点,大批百姓拥进州府抗议,怀特只好作罢。我和比尔一致认为,必须大刀阔斧革新教育体系,否则永远无法翻身。他计划组织一个教育标准委员会,并想请我担任主席。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21) 坦承与莱温斯基的亲密关系 1998年的8月6日,莱温斯基向白水案大陪审团——可这件事已经与白水案无关了——提供证词。而我曾在7月底时听肯德尔说过,斯塔尔已与莱温斯基达成不起诉协议。斯塔尔仍执意要传唤总统,比尔必须决定究竟是否配合斯塔尔。比尔的律师团反对合作,认为他身为调查对象,绝不应向大陪审团作证。因为一旦面临审判,他的任何证词都可能对自己不利。然而,逼迫比尔作证的政治压力又势不可挡。面对即将到来的中期选举,比尔不想让此事带来阴影。我同意比尔应向大陪审团作证,也觉得他并不需要担心后果,这只是另一个难关。戴维·肯德尔仍定期向比尔和我简报斯塔尔调查的最新进展,我因而得知,斯塔尔要求总统提供血样,却未说明原因。戴维认为,独立检察官办公室可能是在故布疑阵,虚张声势。 我自己有过向大陪审团作证的经验,明白这是件让人如坐针毡的事。8月14日星期五晚间,友人鲍勃·巴内特来到黄色椭圆形办公室与我商量一些不相关的事,同时也探询我的近况。我们谈完后,鲍勃问我是否担心。我说:“没事,但拖累大家跟着受罪,令我深感遗憾。” 鲍勃接着又问:“会不会有什么你不知道的事?” “我想不会,我已经反复问过他很多次。” 鲍勃继续追问:“你不担心斯塔尔会抖出什么事来?” “根据我的经验,斯塔尔所说的、所做的都不足信。” “但是,”鲍勃依然锲而不舍,“你得面对现实,斯塔尔说的有可能部分属实。” 我说:“鲍勃,你听好,我的丈夫是有一些缺点,但他从不曾欺骗过我。” 第二天,8月15日一早,比尔照例来唤醒我,只是他没像往常那样坐在床边,却在一旁来回踱步。他首次向我表明,情势发展比他先前所认识到的还严重,现在他必须要作证坦承曾与莱温斯基有过不当亲密关系,但只是逢场作戏。比尔说他感到太羞愧了,所以无法在七个月前向我说明,而且也是顾虑到我会震怒,蒙受伤害。 我简直无法呼吸,只能大口吸气,然后边哭边对他大吼:“你是什么意思?你说什么?你之前为什么说谎?” 一时间我震怒不已,而且越想越愤怒。他只是一味站在原地反复说:“对不起,太对不起了。我是为了保护你和切尔西。”我对他吐露的事情实在难以置信。在此之前,我一直认为比尔是欠考虑才会关心莱温斯基,也始终确信外界对他的评判都过于轻率。我从没想到他会做出危害我们婚姻和家庭的事情。我是那么的信任他,所以我实在哑口无言,心碎而又愤怒。 我意识到,我们得向切尔西说出实情。比尔听后,两眼泛着泪光。他背叛了夫妻间的相互信任,我们都很清楚,它会造成无法弥补的裂痕。而且我们还得告诉女儿,父亲也欺骗了她。这对我们全家都是可怕的时刻。我不知道,我们在如此心痛的背叛之后能不能——或是应不应——维持婚姻关系,但我明白我必须以自己的安排来慎重对待目前的感受。我急需找人倾诉,于是致电一位顾问兼好友寻求指引。我经历了毕生最感心力交瘁、最令人震惊、最为伤痛的事情,一时间着实不知所措,只知道我得在心中找到一片静土,抚平心绪。 所幸那个周末没有任何公众活动。但我们推迟了前往玛莎的葡萄园度假的计划,待比尔向大陪审团作证后再去。尽管被伤痛的情绪困扰着,比尔仍不得不准备他将提供的证词,以及对全国人民发表的声明。 正当我们应付此次个人和公共危机之际,又一项严重的考验发生了:一名北爱尔兰共和军的背叛者在奥马市人群熙来攘往的集市中制造了一起汽车爆炸事件,造成二十八人丧生,两百多人受伤,同时也对比尔长期致力推动的北爱和平进程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我于星期六下午获悉此事之后,不禁想起当年与当地那些女性朋友商谈和平事宜的时光。而此刻,我也正像她们当年那样殚精竭虑地企求和解与平静,只是我这时考虑的是如何恢复个人内心世界的和平。 克林顿在电视上 提供证词 星期一下午,克林顿在白宫地图室内,向大陪审团提供了近四小时的证词。独立检察官斯塔尔同意不传唤比尔,而由比尔主动通过闭路电视摄录系统,提供录像证词。比尔因而得免成为美国历史上首位在任内被传唤向大陪审团作证的总统。下午六点二十五分,比尔结束作证走出地图室时,脸上显露出深恶痛绝的神情。我并未陪同他一起作证,也不打算问他什么,但从他的肢体语言判断,他刚刚经历了一场严酷的考验。 戴维·肯德尔已经通知电视网,比尔将在美国东部时间当晚十点,通过电视向全国民众发表简短演说。事前,比尔最信赖的几位幕僚群聚日光浴室内帮他研拟讲稿。切尔西也在那里,希望能有所帮助。起初我打算撒手不管,不想帮他草拟那份将提及令我难堪的隐私的公开声明。但不知是出于习惯、好奇心或是爱意,我终究还是走上楼去。当我在晚间八点走进日光浴室时,有人立即关掉了电视的声音,他们知道我无法忍受媒体所说的东西。当我问起讲稿进度时,显然当时比尔还拿不定主意要说什么。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22) 总会有些好日子,像在博茨瓦纳时就是。比尔和我抓住乔贝河上的余晖,我希望那一天永远不要结束。在华盛顿,照在我们身上的阳光刺眼多了。 小狗巴迪是惟一愿意理会比尔的成员 比尔想让美国民众了解,他对自己先前隐瞒事实误导家人、朋友及国家的做法深感遗憾。他也期望说明,他并不认为自己在为琼斯案提供证词时说了谎,因为提问者的问题实在含混不清。他犯了严重的过错还意图隐瞒,当然应该道歉。然而,两难的是,他又不能在政敌或敌对国家面前显露弱点。在比尔向我告白真相之前,伊拉克总统萨达姆于8月5日宣布不再接受联合国的武器检查,挑起了新一轮的国际危机。同时,只有比尔、我和比尔的外交政策团队知道,在对国人发表演说之后数小时,美国将以导弹袭击本·拉登设在阿富汗的训练营,以回应肯尼亚与坦桑尼亚两地的使馆爆炸事件。据情报部门指出,轰炸期间本·拉登和他的得力助手将会在该营区内。鉴于全球都在关注他的演说——大部分想弄清现在的混乱真相,比尔认为,美国总统绝不可在电视上示弱。 比尔发表声明的时刻渐渐逼近,大家七嘴八舌地出主意,可对比尔都没多少帮助。他想利用这个机会指出斯塔尔调查中不公平和过分之处,可是众人对于他该不该指责独立检察官意见不一,吵个不停。虽然我对他余怒未息,却也不忍心看他如此慌乱。我终于开口:“好了,比尔,这是你的演说,把你拖进这场麻烦的是你自己,也只有你才能决定该有什么说法。”接着,切尔西和我走出房间。 最终大家都离开了房间,留下比尔一个人完成他的讲稿。比尔发表谈话之后,有人立刻批评他道歉的程度不够(或是说他道歉的态度不够诚恳,因为他同时也批评了斯塔尔)。我的心情还很乱,不想发表意见。在我们的朋友中堪称最爱争辩、死也不肯让步的詹姆斯·卡维尔,也认为抨击斯塔尔可能是错的。他觉得在这种时刻只有认错,不要多说话。我仍不知道谁的意见是对的。新闻界极不喜欢比尔的声明,不过接下来几天美国民众的反应则显示,大多数人觉得成年人之间两情相悦是私人事情,也不相信这种事会影响一个人的做事能力,不管是在法庭、手术室、国会或总统办公室。比尔的民意调查声望居高不下,但他在我心目中的地位则跌到谷底。 当时我最不想做的事就是出门度假,但我又迫不及待要离开华盛顿。切尔西想再去玛莎的葡萄园,那里已经有朋友在等着;比尔、切尔西和我在隔天下午出发。比尔还带着小狗巴迪做伴,它是家里惟一还愿意理会比尔的成员。 同在一个屋檐下,对我、 对比尔都是件痛苦的事 出发之前,我那位凡事镇静的新闻秘书玛莎·贝里代我发表声明:“这段时间显然不是克林顿夫人生命中最美好的时光,在这种时候她需要坚强的宗教信仰作为依靠。” 等我们在借住的房子里安顿完毕,危机带来的刺激已经逐渐消退,剩下来的只有深刻的伤心、失望和无从化解的愤怒。我几乎无法和比尔说话,一旦开口,就是一串激烈言词。我阅读,在海滩漫步。他睡楼下,我睡楼上。白天比晚上容易打发。当你发现伤你的人,就是一路扶持你走过艰难时光的挚友,你还能向谁投靠?我感受到无法承受的孤寂,看得出来比尔也是如此,他不断试图向我解释和道歉,可是我还没做好和他共处一室的准备,更别提要原谅他。我只能走入内心和信仰的深处,去探寻我们的婚姻中是否还残留着些许信任,去找寻理解的途径。此时此刻,我真的不知道自己会怎么做。 我们到达没多久,比尔短暂回了白宫一趟,督导针对本·拉登阿富汗训练基地的导弹攻击行动。美国等到情报来源证实拉登和他手下干将都在该处之后才发射导弹,结果还是让他逃过一劫,显然他早走了几个小时。这次行动是“做不做都倒霉”的典型范例,尽管有明确证据显示本·拉登是美国大使馆爆炸案的元凶,比尔仍然因下令进行这次攻击而遭到批评,说他是声东击西,借此避免他的麻烦成为外界瞩目的焦点。共和党和一干政论家还在谈弹劾案,他们不了解恐怖主义所代表的危险,也不了解本·拉登和其基地组织的可怕。 比尔回来时,屋子里一片静寂。切尔西大部分时间都和我们的朋友吉尔和肯·伊斯科尔及他们的儿子扎克在一起,这家人心疼我那心乱如麻且受到伤害的女儿,把她当成自家人。和比尔同在一个屋檐下,对我、对比尔而言都是件痛苦的事,但又很难摆脱;媒体已经在岛上布线盯梢,只要我们出现在公共场合,他们就会一拥而上。我没有心情和人来往,但朋友的热心陪伴还是令我感动。弗农·乔丹与安夫妇始终对我们表示同情;自己也经历过丈夫出轨之痛的凯瑟琳·格雷厄姆特意邀我和她共进午餐;沃尔特·克伦凯特也打电话来,好说歹说哄我们三个人搭他的帆船出海游玩。 我们原本不想去。不过,沃尔特和他妻子贝琪对那些打电话来数落比尔和批评我不该容忍他的人也持宽容的态度。“这真是令人无法置信,”沃尔特说,“这些人为什么不过他们自己的日子?我活了这么久,知道再好的婚姻也会走过艰难时刻。没有人是完美的。咱们搭船出海吧。” 结果我们接受了他的邀请。虽然我那时太过麻木,心情难以放松,但身处大海上还是令我精神一振。克伦凯特夫妇的善意关切也使我的心情有所好转。 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23) 朋友的支持让我感激 “我知道你丈夫真心爱你,”沃尔特夫妇说,“我们希望你能原谅他。”沃尔特夫妇无意侵犯我的隐私,他们以温和的口吻提出意见,我很感激地接受。和他们谈过之后,我觉得光是和好友一起坐在海边就能令人无比放松。 我望着夜空和无数闪亮的星星,想起孩提时在帕克里奇和母亲共躺在一条毛毯上的情景。打从第一位水手出海探索世界并利用星星的方位寻找归乡之路以来,这些星座就不曾改变。这一辈子我在未知的领域中寻找路途,凭着好运气和坚定的信仰才不至于迷失。这回我需要能够获得的所有帮助。 我感激在这段时间获得的支持和意见,唐·琼斯的支持尤其让我感激。他是我在中学时代的牧师,之后我们成了一辈子的朋友。唐·琼斯提醒我当年他向我所属的青年团体朗读过的一篇经典布道文,标题是《你被接受了》,主题是罪恶和恩典在人生中不断交互作用,没有此,彼也不可能存在。恩典的奥秘是你无法追寻它。“恩典在我们处于绝大的痛苦和不安时降临,它会发生,也可能不会发生。” 在恩典降临之前,我的分内职责是咬紧牙关,一天一天坚持下去。 亲历历史:希拉里回忆录(24)--完 作为妻子,我恨不得扭断他的脖子 到了8月底,我们家庭里才有了缓和,虽然还不是和平。我对比尔痛心而失望,但历经长时间独处反思后,我承认自己依然爱他。我们结束假期返回华盛顿后,再度迎向政坛永无止境的争斗。我还没有决定是否为我的丈夫和我的婚姻而战,但我已下决心为总统而战。 我必须抚平百感交集的心绪,专注于亟待处理的切身要务,且要以不同的角度来考虑事情,做出不落窠臼的判断,履行对自己及国家的义务。过去二十多年来,比尔不仅是我的丈夫,也是我最要好的朋友、同甘共苦的伙伴,是我女儿心目中的慈父。比尔的政敌多年来只能捕风捉影,捏造一些无中生有的指控,继而针对我们采取徇私偏颇的调查与诉讼。而如今,比尔不仅深深地伤害了我,辜负了我的信赖,而且授政敌以群起攻击的实质把柄,怎不令我痛心疾首。比尔实是咎由自取,当然得对他的所作所为有所交待。 比尔的背叛导致我的私人情感与政治理念激烈交锋。如果仅作为他的妻子,我真恨不得拧断他的脖子,但他不只是我的丈夫,他同时也是美国的总统。无论如何,他领导美国与国际社会的风范依然让我衷心敬佩。我也认为,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不应蒙受政敌的百般凌辱。然而,他的隐私、我的隐私、莫妮卡·莱温斯基的隐私和我们这些家庭的隐私,都已无端遭到残酷无情的侵害。当然比尔的行为和他掩饰实情蒙骗我并误导国人的做法都有违道德,不过他令人失望的作为并未严重到叛国的程度。 比尔能否保住其总统职权?美国宪法可否维系于不坠?这一切殊难逆料。但我可以肯定,这段期间我的一切言行,都将影响比尔与我及国家的未来。至于我的婚姻问题则暂时悬而不决。究竟事情最终会如何发展,我丝毫没有概念。 美国民众 是公正且富有同情心的 日子终究还是要过,我只得振作精神重拾起生活。比尔与我决意定期参与婚姻问题咨询会,以权衡应否挽救我们的婚姻。我相信比尔是个好人,更是个伟大的总统。针对比尔的政治斗争已势如燎原烈火,我必须站在比尔这一边。 9月9日,斯塔尔的副手们开了两部面包车前往国会山,提交十一万余言的所谓“斯塔尔报告”,还附上三十六箱的辅助说明文件。斯塔尔的盛大其事着实骇人听闻,报告恣意贬低总统、使宪法蒙羞,国会还擅自将其对外公布,这无疑是美国历史上屈辱的时刻。 9月初的一天,我们在白宫的国家祈祷早餐会上与宗教界领袖面谈,比尔满怀诚心地告白自己的罪过,同时祈求美国人民宽恕。他也表明不会辞职下台:“只要我真诚且持续不断地忏悔,国家、我个人以及我的家庭,就能得享善果。” 美国民众对比尔的致歉声明做出了正面的回应,我的精神为之一振。在此次危机期间,美国人民对于总统的施政满意度一直稳定没有下降。此外,大约有百分之六十的美国民众认为:美国国会不应启动弹劾总统的程序,比尔不需要辞职下台。至于我个人的民意调查支持度攀升至历史新高,将近百分之七十。这证明美国人民基本上是公正且富同情心的。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闹相思】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